早上起来,一阵阵桂花的香味飘来,淡雅、清香,再深深的吸一口,微闭眼睛,鼻子里隐隐的似乎又飘进了桂花糖的香味,香甜甜的。
说到桂花糖,在我老家有二种,其实都是麦芽糖。一种是包馅的,芝麻馅放了桂花;一种是麦芽糖制作中加较多的白糖,再加入桂花,不包馅,吃起来干脆,但比较甜。
这二种桂花糖我都吃过。小的时候,都是外公会做。外公做的时候,妈妈他们就打下手,帮忙剪糖。后来,外公离世了,妈妈就自己制作。以前每逢中秋,家里都会制作麦芽糖。那时村里桂花树特别少,在我记忆中,只是后来出到外面才有机会见到桂花树,不如现在随处可见。外公因为给附近一林场看山(每天给林场巡山,防止一些人来盗采),在周边山里村庄能采到桂花,带回来备用。
小时候只能见着采回来的桂花,对桂花树就是个外公描述的概念。看着那小小的花,闻着久闻不厌的香,偶尔还会偷偷的拿走些放在书中夹着,时间一长,还是有清淡的香味在,着实爱着这花儿。
无论做那种桂花糖,其实工艺都差不多,工序也挺复杂。差不多做糖前10多天,就要开始发麦芽。制糖用的是大麦,与小麦不一样。泡发过后,放在屋里找个阴凉的地,放上沙土,用东西圈起来,然后将泡发过的麦芽撒上去,盖一层薄薄的沙,每天要保持沙土的潮湿,这样才便于麦芽出土。麦芽上面长出约3公分长的芽,最主要的是下面的根系已经很发达,此时已经符合做糖的需要,再长长就没有了做糖的糖份了。
芽发好了,就要开始制糖。做糖用的是糯米或粟米(春节的时候会用此代替糯米)。头天发好米。小的时候我与外公睡一起,外公做糖的时候,我也会跟着起来。
做糖的那天,外公好早就起来,我陪着外公把米饭蒸熟。糯米饭熟了后,外公就会给我盛糯米饭吃。毕竟那时生活很困难,但再困难,中秋、春节的糖是一定会做。吃着香甜的糯米饭,真是美极了。毕竟是做糖,再香也只能尝尝,小小的吃一点。其实那时陪外公蒸饭,就是想吃上糯米饭。还因为我是他最疼的,我的弟弟妹妹和姐姐们都不能吃到。现在想来,我还是幸运的。
蒸熟的糯米饭,也要适当的放粳米,二种饭掺一起,加入水,按比例放入洗好的麦芽,在大锅内充分的抖匀。之后,盖起锅盖,让它们在锅内起反应。保持温度,但不能过高,更不能烧了锅,还不能让锅内走了热气,锅盖边上用东西严严实实的压着。这样一直捂着,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也是制糖开始忙碌的时候。
开始榨汁。将米饭与麦芽混合料榨出汁来。混合料装进一个用竹篾制成的小圆笼(这个圆笼有弹性,能装进很多料),一下可以放二个圆笼叠起。装好料后,就放在专用的压榨架上,圆笼上面放上石块事一大块的木头,石块或木块上面用一根较粗的圆木。圆木一头固定,一头用一根很牢固的绳子带着,绳子的结不打死,固定的圆轴带孔,可以穿进用来不断加紧的棍子或铁杆。一次次的加紧,圆笼里的混合料的汁就一次次的被压挤出来。下面用大盆盛着。所有的汁榨好后,就开始蒸发。
蒸发这道工序还是挺复杂的。这种工序和红糖制作是一个样。其实都是将混合液中的水份蒸干,最后才能形成糖。
这个过程的时间最长,而且还不能离人。蒸发要几个小时,灶里得用大火,必须是木质较好的柴火,不然一般的火就很难在几个小时内蒸发好。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就是看糖打脚。其实正确的用语我也不太会,这个都是听外公说的。
外公时不时的用大木勺在锅中先是转二圈,然后将木勺在锅面上倒个个来,停住在半空。他的脸快贴住灶台,头就斜着看从勺上面落下的糖形,从糖形判断是否到了成糖的时候。这道工序,现在想来和烧窑看火侯倒是挺相似的。打脚没打好,这一锅的糖可能就只能成为饴糖,做不成硬的糖。也就不能做成想吃的桂花糖。
成了,就得用一事先准备好的锅(这个锅不能有油,还得用火烧过的,保持糖装进去不粘),把糖盛起来。这之前,如果是做纯桂花糖就得在成形前放多些白糖,加入桂花。
温度差不多了,就要开始打糖。打糖是个力气加技术活。将饴糖挑起放到准备好的架子上,一次不能放太多,太多搭不开。放上去后,搭糖的人拿着二个木条子,动作灵活地来回转动,慢慢的加饴糖,糖放得差不多了,搭糖的人也把糖拉得长长的,糖从开始的红色,也越来越变白,也变得越来越有筋道了。糖好了,从架子上弄下来。然后就和在里面馅。包好芝麻桂花馅后,就从一头动作很优雅的抽成长条,一个大筐里放了爆米花,其他人就将抽出的糖用剪刀剪成小小的。如果是纯桂花糖,就会剪得较长些。
麦芽糖对于消化功能很有效果,老人小孩更适宜。
一想到桂花,就会想到家乡的桂花糖。记得前几年,妈妈尚在世,快到中秋了,她就会打来电话,问我今年要吃什么样的桂花糖。这种糖怎么吃都不会生厌。妈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种糖,我还没开口,妈妈就说,我帮你都弄点。我知道,多弄点就是二种样式的都帮我做。做糖是最辛苦的事,可是妈妈从不觉得麻烦,每次给我备足,留给自己的基本上就没有了。吃着甜到心里面的糖,才知道妈妈的爱有多深。
而今,妈妈不在了,我的桂花糖也就不再有。虽说市场也能买到,但再也没有家里的香,也没有家里的甜。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有那么香甜的桂花糖了。
桂花依然很香,可我的桂花糖就只能从鼻子里、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它的香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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