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讲心外无物、他不止讲了心外无物。
他还讲了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万物一体……讲了很多,零零总总的,构成了阳明心学的全貌。
他说话时,心思散漫而自由,是无可无不可的。
所以他说出的话,也都活泼泼地互相通达,从其中的任何一句,都足以切入阳明心学基本思想。
但我要讲,我会讲“心外无物”。
王阳明的心外无物对他的整个儿学问具有根本的构建作用。
至于致良知、知行合一,会更加侧重于实践意义上的做工夫,万物一体则又是从气象上说出来的话。
我还是偏爱“心外无物”,虽然这种说法,在现代的语境下,容易让人产生很多误解。
王阳明说:“世俗的儒者大多一知半解,在琐琐碎碎的外物中追究万物的义理,却不知道这些义理正在他们的心里;佛家和道家则太过空虚,抛弃了人伦日常去追求内心,却没发觉内心也无一不生长在万物共通的义理上。”
【世儒之支离,外索于刑名器数之末以求明其所谓物理者,而不知吾心即物理,初无假于外也;佛老之空虚,遗弃其人伦事物之常以求明其所谓吾心者,而不知物理即吾心,不可得而遗也】
他说世人,太过琐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佛老,太过空泛,拼了命去追究自然,最后反倒落得个不自然。
这话说得平稳,四角齐全,“吾心即物理”说得是“心外无物”,“物理即吾心”则又说回了“物外无心”。
后来王阳明就不讲“物外无心”了,他想了想,觉得源头还是在自己的本心上。
即使要去做不偏废外物的工夫,也不过是回过头去精察自己的本心罢了。
所以还是要讲“心外无物”。
他讲物,也不是现在所谓的物。
王阳明说:“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谓之物。”
又说:“意之所用,必有其物,物即事也。”
大抵他说物、说事,并有有甚么分别,说到底,不过是要说回意上。
意想要发用出来,必然伴随着事态化的物;而意所存在的地方,使得事物能够成为事物的缘由。
这不是否定客观事物的存在。
这是,更确切地说应当是,当外物脱离了自我的关照,意义得不到确认。
所以我反感于论断王阳明的唯心主义,在中哲的范畴内,唯物唯心,都是出言不逊。
王阳明讲“心外无物”,也不是在物理上说,而是在义理上说,尚且不见自在之物,需先有个自在之意,自此以往,自在之物便成了为我之物。
他不太关心自在之物与为我之物,他关心使得自在之物便成为我之物的那个“意”。
谈谈王阳明:关于“心外无物”【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
一层一层往上说,说到了知,又说到了心,说得意蕴深沉,令人费解。
但是王阳明没有做层次上的梳理,纷纷扬扬的万言文章,各有各的体系,各有各的层次,攻亦借此,守亦借此,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王阳明觉得这一点儿也不诚实。
所以他说,事、物、身、心、意、知,说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
【盖身、心、意、知、物,是其工夫所用之条理,虽亦各有其所,而其实只是一物】
说到最后,还是要说回那个“一”字上。
心外无物的妙处,也不在那个“物”字上,而在那个“心”字上。
更进一步,其实也不在那个“心”字上,而在那个“无”字上。
那个“无”不是缺乏存在,而是缺乏有意义的存在,存在先于意义诞生。
很多人说心、说理,把心说在自家身上,却把理说到外出去寻,说得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所以到了王阳明这儿,他要说“心外无物”,也都是心外无知、心外无理的意思。
他把所以话头儿都讲到一处去了。
所谓本质,皆在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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