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红豆杉的故事

作者: 倩姐在进化 | 来源:发表于2021-04-07 02:50 被阅读0次

    新闻报道,在德化县有棵“神奇”的红豆杉,说它“神奇”,是因为它长在一块巨石上,树高约15米、胸围2.64米,树根沿着石面延伸再扎根于土壤。据当地村民介绍,这棵红豆杉已有数百岁了,没有人记得它是何时、何人栽下的,可能是飞鸟偶然掉落的树籽,虽历经风吹雨打,但依旧苍翠,四季常青,成为村里一景。我以为,那像我。

    虽然在18岁以前,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一块石头,不会有感情,也就不会有喜悦和伤痛。看到这条新闻,我突然希望自己是一棵树,就像这棵偶然形成的红豆杉,在山野深处成长得挺拔而苍翠,谦卑而坚韧。

    我于1992年出生在福建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说得好听点叫依山傍水。1992年,那时历史上的中国百姓还在过苦日子,邓小平南巡发表重要讲话,当然,那时和穷山僻壤的一家人没有关系,毕竟那是没有报纸,没有电视的村庄。据我的母亲说,1992年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油盐都要借。临产期间她还要挺着大肚子去捡蘑菇讨生计。那贫苦的家境,是由于生我的男人的懒惰。在我记事以来,我不曾有过他对我的关心的记忆。我虽然知道他是我原生家庭的生父,但以往我非常恨他,直呼其名。梁鸿惠。养不教,父之过。他的过错,以前在我看来是罄竹难书。现在回想,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无法对他自己的人生负责,也才会失去家人。我只是前世与他有缘,今生与他有血缘而已。

    遇见过一个算命的老奶奶告诉我,我命中注定与我的亲生父亲的缘分比较浅。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这是我的命,我认命。

    然而,我要跨过原生家庭的那道坎,我可以从客观地角度冷静地写下我认知里的他。以此作为我活在他带给我的阴影下的前半生的分界线。这是我内心深处最伤痛的疤,我敢于把伤痕暴露出来,就说明我已经放下了这段恩怨。

    这是我的以前不幸的根源,也是我不敢轻易相信成年男性的原因。

    我的幸运,是我有个很要强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我而言,光辉而伟大,影响我的各方面成长。在我还未成年以前,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强势的姿态,保护着身为孩子的我。我妈是农民出身,她是我心目中很优秀的人,因为她很勤劳。勤劳是一个很优秀的品质。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的时代里,九几年的中国是独生政策。我作为独生女,在那样的乡下是被看不起的。但是,每一个母亲都曾是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的。她认为,女孩也和男孩一样,可以好好读书,用知识教育栽培到和男孩一样出色。

    那时,只有我的母亲在我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爱。

    在我母亲的描述中,鸿惠是好吃懒做,很差劲的一个男人。他去打工赚的钱,会去赌博掉。在我尚是婴儿时,我在木桶里玩耍,他会故意绊倒木桶。他赚钱只图玩乐赌博,丝毫不会关心家人。我不知如何去描述,才能把我母亲那些年吃过的苦头表达出来。我和我的母亲那最初的艰辛痛苦,可以说是都拜他所赐。我名义上的爷爷,也是很难相处的。

    我的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鸿惠的好吃懒做的性格。她带着我,回到了娘家。

    我的幼儿期就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我的母亲到外地去打工,赚钱给外公外婆当做带我的生活费。那段在老家农村生活的时光,我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在旁人的描述里,我只顾着吃喝玩乐。幼儿期的时候,要是有人问我,“你妈妈呢?”我就会说:“在房间。”因为那时楼上房间里有母亲的照片。其实,那阶段母亲都外出打工了。那段日子,在我的记忆里是一片空白的。我只依稀记得,农村的稻田里,漂浮在田里的浮萍。我以前觉得,我就像浮萍,在水上漂浮着。

    在老家的亲人们描述中,我是三位舅舅和外公外婆很疼爱的小孩。虽然我年幼无知,不会干农活,但是小时候我长得可爱,嘴又甜,对长辈很有礼貌。在我的幼儿期时,我的母亲外在打工,在能带我的情况下,都会想带着我。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年纪尚小,不曾记得。

    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从老家外公的房子的三楼要捡玩具,从三楼掉了下去。我的外婆伸出手接住了我。不知为何,这个梦我记得很久。

    七岁,我长到了入学年龄。我的外公就带着我,来到了一座经济比较繁荣的小镇,也就是现在的安海镇。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那天我的母亲从古朴的巷子里走出来,伸出双手,要拥抱我。那是我关于母亲的第一个进入长久记忆的拥抱。

    刚从农村出来的我,剪了一头短发,方便打理。我看过自己那时的照片,土土的,就是个山里的丫头。

    接下来,我和我的母亲就开始了搬家成长之路。我刚到小镇时,我住在一座老房子的三楼,我的母亲以前要去厂里上班,值夜班的时候我就要一个人在家睡觉。大概是儿时比较少和母亲亲近,我比较怕黑,以前不敢一个人睡觉。母亲就拜托楼下二楼的老奶奶照看我。那位叫做“红线“的老奶奶,很疼我。母亲下班后,再半夜把熟睡的我抱回家。小时候,附近经常有野猫叫,母亲常常哄我,那是小朋友在哭。

    在我读学前班的第一节课,我的老师很严厉地给我上了人生第一课,就是训练坐姿。我从那以后,特别敬畏老师。我生命中的每位教过我的老师,我从心底里都十分尊重他们。

    那时候,我和我的母亲是与其他阿姨合租在一起的。除了上学读书之外的时光,我常被反锁在家里。我从小就会耍小聪明,还会偷偷藏钥匙看电视,这也就导致了我的近视。这是孩子想玩的天性。

    在我读到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鸿惠出现在我学校门口。我居然认得他,我还把他带回家了。我的母亲心里虽然是很不愿意,但是想着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没曾想,他依旧是好吃懒做,去开三轮车,赚钱也不养家。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去上学了,他在家和我的母亲起冲突,居然动手打我妈,我的母亲拿起菜刀自卫,他才罢休。我的母亲被打得脑震荡。那次之后,我终于真的相信,我的亲生父亲,是个不值得我喊一声爸的人。

    在内心深处,我甚至很长时间都在懊悔,是那时我把他带回了家,才会有那次冲突。

    我记得,我的爷爷过世的时候,我去送葬,我一滴泪都没有流。虽然那时,我还是孩子,但是,有的道理,我明白。谁对我好,谁待我真诚,我就还以真诚友善。谁对我坏,我也就远离。

    时光流逝,再一次见到鸿惠,是我妈和他要正式离婚的时候。几年过去,他还是那样子。我妈询问了律师相关信息,最终以他不用付抚养费,协商签订了离婚协议书。

    我的童年时期,也就是我的小学阶段,我写了几本日记。我开始把心底的情绪,倾泻在日记本上。我是属于早熟的孩子。我很早就明白,人情冷暖的道理。我在日记本写过遗书,也被我的母亲看到过,吓到了她。我以前会抱怨,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上天对我不公平,我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我以前有时会躲在被窝里哭,但我更经常笑嘻嘻地对着所有人。我很特别的地方在于,我爱笑,而且是很灿烂的笑容。直到我听到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一个人在电视面前泪流满面。像我这样,隐藏悲伤的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小学三年级,我和我的母亲搬家了。我的母亲开了一家杂货店,我跟着母亲开店。每天的日子过得忙碌,简单而快乐。在小学阶段,由于我的母亲会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那爱笑的好习惯,使得小学的老师也很疼爱我。我遇见了我的干妈,她就是我除了母亲之外的,人生的第一个贵人,她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进入初中前,曾经一个人在公园的石椅上发呆,思考了很久我要以怎样的姿态和表情去面对中学的新同学,新朋友。思考的结果是,我愿意用发自内心深处的真诚的灿烂的微笑,去面对现实里的朋友,长辈,一切人们。人间很值得。

    虽然我的心底有原生家庭的遗憾,但是我因为有个好母亲,所以我是足够幸运的孩子。我很知足,我也接纳上苍的安排,不再杞人忧天。以前,我过多地关注伤口,然后沉迷其中而不自知。以前把这个看得太重要,才会害怕相信任何成年男性,才会那么缺乏安全感。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该长大了。我相信我的伴侣。我会学着依靠自己的双手双脚,用灿烂的微笑去度过每一天。

    我以前是个调皮的好孩子,现在已经进入成年中期,我写下这些文字,就算悦纳自我,恰当展示自我,勇于超越自我了。从今以后,悦纳当下,解决好眼前的问题,做个积极向上快乐的中年人。

    因缘际会,如今,我已经放下了仇恨,与亲生父亲恢复联系。当三十年后,站在别人的婚礼上,父女重逢时,我的父亲,站在我的对面,热泪盈眶。那一瞬间,他的心中,该是多么的动容。我伸出了双手,与父亲握手言和。

    父亲,我的母亲当年的伤,不曾痊愈,所以她的脾气急躁,她不记得自己也曾被无条件地爱过。我身为女儿,只能多照顾母亲的感受。但在我心中,我依旧感恩有您的存在。

    如今,我也遇见一位男性,与他相爱建立新的家庭。世俗的婚礼,我是不在意的。婚礼终于成了我对传统的一次小小的反叛,我终于有勇气对传统的框架说不,从他人的目光中解脱出来了。这场结婚已经带给了我超出结婚本身的力量。

    只愿,我和伴侣黄先生,我们以后,能成为恩爱、相互尊重的爸爸妈妈,为我们的子女开创出美好、甜蜜的一生。

    愿我也能长成一棵挺拔的红豆杉,站成永恒的姿态,一半扎根于大地,一半向天空生长,一半默默汲取养分,一半绽放美丽成为风景。

    我一定会爬山涉水,走到那一棵千年神树面前,感恩神树赐予我的好运!以此作为我的旅行结婚仪式!

    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要看看太阳,和心爱的人走在路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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