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三十回,发生了一件另人诧异的事儿——王夫人撵走了自己的大丫鬟金钏儿。
事情经过如下——
宝玉盛夏无聊,背手到处闲逛,午间至王夫人房内,见给睡着的母亲捶腿的金钏儿亦睡眼朦胧,左摇右晃,有几分可人,遂起了挑逗之心:摘掉她的耳环,又给她喂夏日用的香雪润津丹,还拉她的手说要讨了金钏儿与他一处作伴。
金钏儿大概也知道宝玉的性情,有一出是一出,平日里同丫头姑娘们厮混也没个忌讳,就开玩笑说,你别急,金簪子掉到井里,有你的就只是你的。大意是若你喜欢我,早晚我也是你的人!调笑意味跃然纸上。
这话儿刚好王夫人听到了,如何不怒火中烧,甩了金钏儿一耳光,骂她:下作的小娼妇,勾引宝玉,把宝玉教坏了!
宝玉怂包不道义,惹了祸就溜了。留金钏儿捂脸跪地,难堪不敢说话。
王夫人欲发落金钏儿,撵她出去,任金钏儿如何跪地磕头求饶,不曾心软从轻处罚。
为何一向宽和仁慈,诵经念佛的王夫人今次居然不肯对金钏儿施舍一丝?
何况是服侍了十来年的大丫鬟,金钏儿的能力自不必说,主仆间情分亦不同寻常。
“王夫人固然我是个宽厚仁慈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个,今忽见金钏,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
王夫人是正妻,又出身簪缨世家,礼教严苛,有很深的“正室”情结,在她看来,除了正妻以外,其他的侧室,姨娘,通房等皆是狐媚无耻之徒。
而且金钏儿刚好戳中了她的痛点。她的夫君贾政是贾府里少有的正派规矩人,却也有名面上的姨娘两个——周姨娘,赵姨娘。
周姨娘书中没描绘,大概是个隐形人,可赵姨娘却是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人。
家生子出身的赵姨娘一口气生了探春和贾环一双儿女,可见她虽然没什么出众之处,相貌应该不差,也挺受贾政喜欢。
自己的夫君被一个下人“勾住”,王夫人如何不恼,不恨!
特别是王夫人失去了优秀的长子贾珠,长女元春又小小年纪就入了宫,若不是有宝玉,她的正室地位估计不会很稳,有儿有女的赵姨娘绝对是王夫人的死对头。
王夫人也聪明地把探春抱到身边教养,待她不错,却任庶子贾环让赵姨娘自己教养成唯唯诺诺的样儿,不肯帮忙提点。
稳固了正室地位的王夫人对赵姨娘的恨依然存在,毕竟赵姨娘生育过,不能够随意处置。女人对“小三”的恨,古今皆同。
王夫人痛恨“狐媚祸上”的赵姨娘,恨屋及乌,恨上了与儿子调情的金钏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不愿意轻饶金钏儿,从严发落,果断绞杀。
然而王夫人大概也没想到,金钏儿被主家赶走还背上了“狐狸精”的骂名,声名狼藉,在那个名声大如天,贞洁甚于命的年代,金钏儿的婚事自然艰难,且会累及家人。无路可退的金钏儿烈投井,以死明志!
死金钏儿虽然惊到了王夫人,却也不过是赏赐了五十两银子,两套衣服,把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提升为大丫鬟,领两份月钱,如此而已。
人命关天,服侍了王夫人十年的金钏儿死后也就得到王夫人一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安慰”。
生前不肯宽宥,死后再展示自己的仁慈,人都死了,有何用?!
由此可见,王夫人真真是一个心冷至极的人,对生命没有发自心底的怜悯与敬畏,同薛宝钗是一类人,跪再多的佛,颂再多的经亦暖不了她那颗冰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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