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我感觉自己选错专业了。我以为学校最好的专业就是最赚钱的，后来发现金融专业才是。”
这是前两天学院迎新群里的一位新生私发给我的消息。
第一眼看到时，我有点生气，有一大堆话想告诉这位新生。但回复的文字删了又删，直到自己再也打不出一个字。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悲哀从心底升起。
我不禁想到，中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强调的素质教育，是培养了一批高素质人才，还是一批功利主义者呢？这到底是素质教育，还是功利主义教育？
01 现在的孩子还有童年吗？
自隋朝创立科举制度以来，功利主义教育就一直受统治者和读书人所推崇。所有的读书人都希望通过科举考试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但古往今来，真正鱼跃龙门的读书人却寥寥无几。不可否认，科举考试向那些寒门子弟敞开了仕途的大门，但更多的读书人却因极其有限的考录次数和录用人数而被堵在了仕途大门之外，穷其一生，只能在市井僻野间深沉失落。就算像范进一样有幸考中，却发现自己早已白发苍苍，一生的美好年华都付诸于那一条坎坷仕途路。
而当历史的车轮在华夏文明里滚动五千年，来到了如今的21世纪，这里的读书人和整个社会一样，深陷功利主义的泥潭。不是这样吗？一出生，我们就被告知在十八岁那年，有一场关乎你一生的考试，叫做“高考”。考得好就前途光明，考不好就一生黑暗。在高考之前，你必须心无旁骛、一心一意读那圣贤书，其他的一切与提高成绩无关的爱好都理所当然地被老师和家长扼杀。
眼见那小学生的书包越来越重，几乎要压垮他们那稚嫩的肩膀。记得有一次，我去小学接弟弟回家。当我接过他的书包时感觉手臂猛地一沉，我惊道，“你书包装了什么怎么这么重？”翻开他的书包，我发现每一门科目都有三四本辅导练习册，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报纸和做不完的卷子。我不禁摇了摇头，想起自己上小学时，书包里只是零星几本书，空空荡荡的，一回家放下书包就和小伙伴一起在外面疯跑。
如今的孩子还有童年吗？他们只有越来越少的假期，上不完的补习班，数不清的作业和永远做不完的卷子。我记得之前网上有一组很火的图片，叫做“上半身理想，下半身现实”。其中有一张图片上面是个小孩子，他的上半身穿着超人的服装，做着飞翔的动作，下半身却置于一堆摞起来的作业本和四处飞扬的试卷中。现实残酷如斯。
功利主义的教育思想不仅摧残了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也阻碍了学生创造能力的开发。学生从小在这种近似苛刻的桎梏中失去天才的幻想，消失人生年龄段应有的乐趣。他们被要求循规蹈矩，被要求获得高分，任何与学习无关的天赋幻想都在萌芽期被无情地扼杀。在这样一套教育体制下，所有的学生都如丰子恺笔下的泥人，是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02 你在普通班还是尖子班呢？
我上高中的时候，才知道班级也有三六九等。学校为了提高成绩和升学率，把一个年级的学生被分为四个等级，成绩最差的在普通班，成绩最好的当然就在尖子班。在这种分班制度下，学生在无形中似乎也有了等级。尖子班里的学生向来有些瞧不起比他层次低的学生，而普通班的学生在其他班学生面前有被压迫的自卑感。
而班级不同，学生所获得的教育资源自然不同。最好的老师全部分配给了尖子班，学校集中全部的师资力量，是势必要从中培养出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来的。而普通班就可怜了，分配给他们的老师大多是上课无聊的、讲课不清晰的或教龄短的。就这样，普通班的学生一直普通着，尖子班的学生一直优秀着。很少有人能从普通班里进入上一层次，也很少有人从尖子班里出来，而这就何尝不是一种“阶级固化”呢？
所以家长一直耳提面命孩子要好好学习，考上高中还不算，还要考取高分进入尖子班，以获取更好的教育资源。三姑六婆没事闲谈的时候，最喜欢探究地问道：“哎你家孩子在什么班啊？”没进尖子班的话，家长便会觉得脸上无光，孩子也抬不起头。就这样，阶级意识不知不觉就深入学生的骨髓，普通班学生的自尊和信心被无形中的“差生”标签打得七零八碎。何其不幸又悲哀啊。
功利主义教育下资源分配的不公使得多少渴望优秀的孩子艰难地向上攀登着，又让多少本可以冲出水面的孩子永远的沉入了湖底。
03 既不是“985”，也不是“211”
后来上了大学，我知道了“985”、“211”，而自己上的大学既不是“985”也不是“211”。
就因为一场考试——高考，决定了无数寒窗苦读十载学子之后的命运。有人考得好了，皆大欢喜；有人考砸了，年复一年的复读；有人发挥正常，心平气和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无法反抗也无力反抗，规则如此，再不满也只得接受。
在那之后，我们被划分到不同的等级里，像不同包装的商品在四年后的人才市场等待购买。有的包装精美，自然引人注目；有的普普通通，让人没有拆开包装看看的欲望。而像我们这种既不是“985”也不是“211”里的普通一本生，可想而知四年后的命运。中国每一年都有几百万的大学生涌入人才市场，没有任何名校光环的我们，在那些“985”、“211”高校毕业生面前，生生矮了一截。
而学历却是各用人单位选拔人才的重要标准。筛简历的第一步是什么？看学历；招聘的标准是什么？“985”、“211”高校学生优先录入。就业形势的严峻让每个普通大学生对毕业充满畏惧，而他们的命运似乎在那场考试后就已有了大概轮廓。
功利主义的教育思想下，将多少同样寒窗苦读同样努力的普通大学生挡在招聘单位门外，成为社会上艰难行走的“蚁族”。你身上没有名校的标签，你就要比那些有的人多付出几倍甚至更多的努力，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04 功利主义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就在这种从小到大被贯彻的功利主义教育思想下，培养出来的究竟是一批高素质人才，还是一批功利主义者呢？
我发现，在大学，学生做任何事情或多或少都带着功利主义思想。
听讲座，是因为感兴趣去听的吗？不是，是因为学院要求学生每一学年要完成多少绩点。所以只要有讲座，不管自己感不感兴趣都去参加，反正也就是换个地方玩手机罢了；
参加学生会，是因为想为同学服务吗？不尽然吧，在学生会里面即可以经常接触到学院老师，又可以获得众多人脉资源，冲这两点就可以吸引大批的学生往那涌。而我见过太多学生会干部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而面对学院领导时却一副乖巧谄媚的神情。学生会在众多大学生眼里，往往是“功利主义”的代表；
参加比赛，是因为感兴趣去参加的吗？大多是冲着奖项和奖金去的。一般省级比赛都不屑于参加，要参加就参加国家级的，拿个国奖的话在简历上又是漂亮的一笔；
上非专业课，有多少人会听呢？底下基本没有人在听，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这种课对自己没用。然而什么是有用，什么又是没用呢？专业课就是有用，非专业课就是没用，我们的思想已经如此狭隘了吗？
而就在这样的功利主义教育下，又培养了一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这群人，会最大限度地利用身边的老师、同学、朋友，把所有能利用的人都利用到；以最快的速度，钻进学生会、团委，变成里面的干部，并得到领导的器重。在他们面前，把人视为两种：能当梯子的和不能当梯子的。
需要你的时候，甜言蜜语把你哄得团团转，其实就是让你甘心当梯子让他踩过爬过，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需要你时，就把你丢过不予理会，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一副功利的丑陋嘴脸。
而就是这种人，精于世故，在外人缘极好，地位甚高，又受领导青睐。而只有被他当做梯子踩过的人，才会知晓藏在那无邪笑容下的是怎样一颗虚伪功利的心。
对于这种人，我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虽然知晓在这个本就功利的社会，几乎没有不功利的人，谁不希望自己过得好呢？但如此功利得不择手段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总之，素质教育也好，功利教育也罢。我宁愿自己蠢一点、笨一点、少赚一点，也不愿做那为了功利不择手段之人。
人生在世，总得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以及为之坚守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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