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前半生

2018-08-13    星期一  晴

燕子的前半生就在专业找男人的路上，她的微信标签是：寻找真心伴侣，可以牵手一生。

是的，燕子现在更急于要找一个男人，必须而且迫切！这不仅是因为恐惧美人迟暮，重要的是一个人带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自己又没有经济来源。

燕子生这个女孩之前对我打过电话，我极力劝阻她慎重，就算是身体吃得消，也要考虑以后孩子的幸福。但燕子心如磐石，为了爱情以及爱情的结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比刘胡兰还立场坚定。没办法，我手机都发烫了，只得挂了电话。

其实，燕子何时听得进我半句话呢，说是闺蜜，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却从来没听过我半句话的。她父母的话都不听的，小时候被她爸爸满院子追着打，追得整个几十户人家都鸡飞狗跳。那时，所有家长们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与她玩，老师也告诫我们这些所谓好学生与她划清界限，怕她带坏了。然而她不是坏女孩，比起某些欺凌弱小的孩子，燕子心地善良而且多愁善感。于是到后来，燕子就只我一个朋友了，她对我无话不说。

从燕子那里听来的八卦总是能把我整懵圈。比如说她二爷爷把他孙媳妇那个了，孙子现在与妻子闹离婚。比如初一时她告诉我某某老师总是偷偷掐她的大腿或者屁股。我的天啦，那老师在我看来是多么的正义凛然，对我们的学习十分严厉负责，不说是恩师，也绝对是严师。并且我的其他好朋友也都是与我同感来的。燕子不以为然地说我是发育不良的丑小鸭。我自卑的承认，但云很漂亮啊，云比燕子漂亮百倍好吧，某老师怎么没有掐云的屁股呢。燕子对于我的反响很生气，除了生气我不信任她的话，更生气我不认为她很漂亮。

然而我真的不觉得燕子很漂亮。皮肤偏黑，也没有我们作文笔下乌溜溜的大眼睛，燕子的眼睛小得象用刀子霸蛮切开一条缝，眼脸还坨坨地肿了一样；鼻梁上还长个竹子结似的，声音也不甜美，敲打砂罐子发出的声音；嘴巴应该算樱桃小嘴，薄薄的撅起；胸脯绷得扣子与扣子之间的距离像一个个括号。现在我想我明白了的，网上有说妹子应聘，“北大”不如“胸大”么。

燕子是早熟的。初中没上完，燕子退学了，不久就听说怀孕了。当时计划生育抓得紧，未婚的燕子被抓去把快到预产期的孩子给打药做掉了。听说燕子还把孩子抱回家喂了几天奶，然而还是死了。我当时不敢去看她，我心里很害怕，那时的我还无法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过了很久我去看她的时候，我低着头，不敢看燕子已经奶过孩子的胸，不敢看她装过胎儿的肚子。燕子在说着那个男人，说他如何英俊，如何义气，本来等孩子生下来就要离婚与燕子结婚的，现在全都变了。我大脑短路地听她说啊说啊。一个字都没回应，然后回家了。

再次被燕子叫去她家，是我高中的一个暑假，不记得高几。燕子大概是在浙江打工回来，带回来了她的白马王子。燕子幸福地问我：虹，你见过这么帅的人吗？我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然而我没觉得帅，燕子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看男人帅不帅。想来也是，我现在都只觉得只有我儿子帅，对别的男人面相都没概念。燕子拉着我说这3她与这个很帅的男人的爱情。突然压低嗓子说：虹啊，你不知道我在浙江他有多疼我啊，我的处女膜太厚啦，他与我第一次的时候痛得我眼泪黄都出来啦。我那时太羞愧了，慌忙告辞。现在回想起来，不科学啊，生过孩子后还有处女膜么？是故意说与那个人听的么？还是我把燕子的传奇记错顺序了？

顺序应该没错的，后来燕子与那个浙江人生了个女儿。生了女儿后的燕子又开始折腾了。原以为浙江比我们这贫困省要富裕到美国资本主义去了，然而每个地方都有贫困山区，燕子的帅老公家比自己的家要贫困到旧社会去了，女儿只得给自己父母带着。燕子和弟弟们在浙江做起制造眼镜生意来，发展得如火如荼，那钱就像用扫把扫一样。燕子这个时候又网恋了，是北海的一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小伙子。燕子带上自己积攒的大笔钱准备私奔而去。被她的父亲和弟弟截了她的存款，她带着自己的现金义无反顾地去了。这事燕子并没有对我说，是她父亲找到我，说只有我与她还说得上话，在她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妹的。于是我就在电话里劝返。燕子最后对我说：你再劝我，我与你绝交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子终于回来了，她对我说的是，那个男孩太迷恋她了，她觉得不能害了他，她说她的心太善良了。

那个浙江男人依然接受她的回来，但燕子善良地对他哭着说不爱就是不爱了。分分合合地纠缠中，燕子与家乡的一个写诗的才子怀孕了，那年燕子39岁，还有严重的哮喘病。我手机打电话到发烫也没有劝动她。也真服了她，平安顺产。开始还对我炫耀各种幸福，说她吃的都是顶级的营养品，孩子用的都是名牌。但不久，她再与我联系时总是带着婴儿在网吧，说是打游戏散心。她说我不懂她的苦，这个男人是个阳痿。我纳闷，不是生了个宝宝了吗？她说我怎么这么无知，阳痿也可以生宝宝的。但她后来又说是完全进不去的那种，说这个孩子是他吃了药才进去一下，就怀孕了。虽然我还是不懂，但安慰她，孩子都有了，好好带着孩子过吧。后来她又给我一堆信息量，说那男的有一个疯子儿子，要他送到疯人院去又不舍得，这个家没法呆了。她就真的丢下宝宝去了厦门，她对我说是给某船上作业的一帮男人煮饭去了。院子里的人说的版本不一样。

再后来她又去了北海，每天发各种潇洒的朋友圈，天天与一帮男人在海里学游泳。她说在给别人卖首饰，还有图有照片给我。极力劝我也去。如何好玩又工资高。我疑心是传销。但燕子毕竟不是狠心到那地步的人，其间有个女老师去了，燕子只带她玩了六天。没有别的。我问那老师燕子是不是在那里入了传销了，那老师说燕子没有上班，没有给人卖首饰，听说是直销吧。不久燕子还是回来了，她说要把女儿好好带着。

我说好好找个归宿吧，莫眼高手低了，岁月不饶人。她说只要她愿意，有钱的人就立刻给她婚姻给她养女儿。我说你凭什么啊。年轻漂亮还是才华横溢啊。你是性感丰满，但女性的脂肪并不是很懂事听话的脂肪，除了长在男人喜欢的地方，其它地方也很丰盛泛滥啊，现在的你愈发胖得全身上下颤巍巍的。但似乎并不影响燕子一入既往的自信，我的话还是半个字都听不进。还在爱情路上寻寻觅觅。

上个月燕子给我看了一个视频，是一个男人背着她嬉闹的视频。说这个是个财叔，开搞装修公司的，也没有结婚，只有一个非婚生女。男人比自己小三岁，对她很好，对女儿也很好。我说有多好，给你一个家了，还是给你钱养你了。她说家是会给了，钱也会给的。我不忍打破她的美梦。但梦自己破了。那男人突然不理她了，把她的电话拉黑了，发微信也不回，他有两个微信，常用的那个删了她了。燕子把那个微信号发给我，叫我加那个人，装作无关的人探听情况。我的天，我不知道怎么探听，我与他不是一路人，话都说不来。燕子就要我把他空间的朋友圈都转发给她。特别是视频。我发了。我说我删了他，与他不知道说什么啊。

也不知道燕子现在怎么样了，我真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