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淮阳太昊陵祭祖或观光,参天林立的太昊柏当然不应该放过, 这是太昊陵颇有灵性的风景。
每一次到太昊陵祭拜,我的目光总是要停驻在伏羲墓前的那几株柏树上,那几株柏树,或立,或卧,或相互支持,古老厚重得让人肃然起敬。可以几人合抱的干,因年代久远而皱裂如沟壑的树皮,苍劲倔犟而风骨犹存的寥寥枝条,无不向世人诉说曾经拥有的风华和辉煌。可惜现在他们都死掉了,尽管他们以后也许能再活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可现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疡柏,这怎能不让人悲伤?
二月庙会是豫东的民间盛会,每每此时,伏羲墓前就成了人气超级旺盛的地方,据说人流高潮时这里竟然没有手机信号。看吧,数不尽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无论官商、草民,各色人等,纷纷把寄托着无尽心愿的高香送进燃烧的香坛,伏羲墓前成了一片火海。
于是在一片香火缭绕中,在一片烈火炙烤中,在香客的一片虔诚跪拜和一片向善祷告中,功高盖世的伏羲爷可谓是受尽了香火,可在他的面前,那几棵古柏,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柏,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相继死掉了,这是在伏羲爷的眼皮底下死掉的。墓前的太昊柏无一幸免,被活活烤死了。太昊陵管理处请的专家尽管也想了好多办法想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可终归无济于事。
诚态可掬的香客们在祭拜伏羲爷时是不会注意太昊柏的死掉的,他们关注的是自己的祸福前程,哪里知道古柏的痛楚。太昊柏中的明星级人物——“耳柏”因为离伏羲墓碑最近,首当其冲,最先死掉了,他不朽的精魂在静静地倾听祭祖人的祈祷。性情的人通过这只耳朵,似乎能听到这几株太昊柏泣血的呻吟和愤怒的呐喊,那涂满防腐漆的疡柏树体给人们留下无限的遐想,向世人诉说着不堪回首的浩劫。伟大至极的伏羲爷保佑了芸芸众生,却没能保住自己面前的太昊柏,不能不说是悲哀。不过有时想一下,伏羲墓前古柏的死似乎又是天定的,当然也有人说得“婉”一点,说香客们对太昊柏的伤害是善意的伤害,或者说是温柔的伤害,既然是伤害,却又蒙上“善意”和“温柔”的字眼,这是何等的伤害啊!
文友寅虎在一篇《太昊柏》的文章里写到:“太昊陵的每一棵柏树上也许都住着一个古怪的小精灵,跳跳跃跃地窥视每一位过往游客;也许,每一棵柏树上的树枝都是一种符号,诠释着神秘的呓语,揭示出生命的真谛;也许,每一棵柏树都蕴藏着一段不寻常的传说,记载着遥远的故事。”这话很有道理,到过太昊陵的人,疡柏都会成为挥之不去的记忆。瞻仰太昊陵圣迹的人,特别是真正有文化品位的人,驻足伏羲墓前,总不免要对着疡柏嗟叹好一阵子。
疡柏之祭2007年夏天,中国著名散文家张守仁先生来太昊陵采风,他很痛心墓前太昊柏的境况。老人家足足疑视疡柏有10分钟之久,我知道他一定为疡柏的命运鸣不平,同行的崔道怡先生、缪俊杰先生也表达了同样的心声。他说,回去以后他要好好构思一篇大文章,可见残残的疡柏成了触动老人心灵的物象。细思一下,殇柏勾起沉思的又何止一个张守仁先生啊?可惜这几株太昊柏还是彻底地完全地死掉了。稍微具有文化内涵的人们是不希望太昊柏死掉的,这大概也是发展旅游业的需要,文物专家给疡柏涂了防腐漆,为的是让他们风骨健在真是“失去方知珍惜”。
中国不乏残缺的风景,圆明园之所以成为圆明园,不在于拥有庄重典雅的建筑形式,关键在于他们能带给人们跨越历史时空的畅想,我想这一点才是他们之所以存在的真谛。疡柏带给人们的启示就是圆明园带给世人的启示,从这一点来看,太昊陵疡柏倒给了人们意外的收获。于是伏羲墓前兀立着的几株疡柏,成了太昊陵死而复生的风景。不过这样也好,疡柏反倒成了太昊陵不同于其他娱区的特有经典,一个令人高兴不起来的经典。
以后的日子,驻足伏羲墓前,一抬头我就会分明感觉到那些经历了烟火涅槃千年古柏默默地注视着我,他们似乎满眼泪水,这让我很难受,他们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展示给我看。我知道这些疡柏是活生生的无言的思想家,他们的身体印满了岁月的皱纹,浸透了新时代的香烟,他们的大脑洋溢着睿智,他们的眼睛洞察着前来祭拜的一切人的灵魂。
尽管太昊柏已经死了,成为了疡柏,可他们毕竟是顶天立地的柏树,是堂堂正正的伟男子,在烟熏火撩中仅存灵魂的他们照样不屈不挠,不卑不亢,乾立在香火中,如古代威严的金甲护法神人,默默地守护着太昊陵,表面死去的这几株太昊柏竖起了一座不朽的丰碑。历史的苍劲烈风虽然风化了他们的血肉,却给他们留下了一副桀赘不驯的铮铮铁骨。他们高啄的枯枝伸向天空,像手臂,像手指,更像脱锁欲飞的虬龙。一千多年的风雨沧桑,在太昊陵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发生了多少悲壮催人泪下的故事啊,可是又有谁能一件件一桩桩都做下忠实的记录?我想,只有伏羲墓前的太昊柏,可如今却变成了疡柏。
伏羡墓前的太昊柏曾是整个太昊陵区最神圣的象征之一,在民众的眼里绝对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神树。也许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他们的年纪,也许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历史。尽管如此,但可以公认的只有一点:那是几棵很古老的树,很高,很粗壮,且枝繁叶茂,但现在却死了,是被香火烧烤死的。伏羲墓前的那几株柏树,我有时是把他们作为我心目中的英雄的。他们四季常青的枝叶就是我理想中生命的形状,我清楚记得这样一句话:“理论是灰色的,只有生命之树常青。”想起这句名言的时候,我面前浮现的总是伏羲墓前的那几株太昊柏的影子。诚然,太昊柏的极富象征内涵的苍翠使他们不同于别的植物,他们的存在甚至打上了宗教性的烙印。
新世纪的疡柏还在经受这种烧烤,我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我们可以想象,一面是拥挤不堪的人群,虔诚地抱着祭品,诚惶诚恐,他们快意于香火的旺盛,大把大把地把香束添到熊熊的火堆里。另一边却是无助无奈的疡柏,尽管他们成为了朽木,可他们不朽的魂灵还在,他们继续在忍受人世间的残暴。疡柏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选择栖居地的权利,是人为因素把他们移栽到伏羲墓前的,被移栽时他们也许当初很骄傲,骄傲于能为伏羲守灵,当时的他们可能争着要到伏羲墓前,这当然是一个善良的无可厚非的愿望。
太昊陵当初香火不是很盛,远没有现在繁荣 ,“文化大革命”时因为破“四旧”甚至断了香火,可墓前的柏树却静享阳光雨露,枝叶茂盛,自得其乐。这几株柏树与陵墓其他柏树浑然一体,和睦共处,柏树上的鸟雀们也尽享天伦之乐。然而历史总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改革开放后,思想解放了,太昊陵香火日渐兴盛,太昊陵也一改往日破败模样,渐渐亮丽起来,加上 几任地方领导的开拓进取,太昊陵成了响震一方的旅游品牌。如今的太昊陵旅游可以说渐入佳境,可伏羲墓前的古柏却成了疡柏,这不能不让人感慨。伏羲墓前的柏树因伏羲墓而生,而荣,而今却因伏羲墓而遭殃。再看看此时的伏羲墓旁其他的柏树,他们仪态万方,风光依旧,享尽荣华富贵,此时的他们也许正快意于疡柏的境地,他们以前对于枯柏的妒意完全消失了。
当春风翠绿了伏羲墓四周的草木,或者丰茂的花草应时向香客或游人邀宠时,而疡柏 却依然故我,缕缕香烟在枝丫间缭绕着,在烟雾的弥漫下,疡柏若有若无,其间游人依然如织,烟火依然日盛,有谁知道流淌在其中的痛苦。
于是,闲暇的日子里我走过太昊陵疡柏的身边,唯有用眼睛深情注视他,唯有用手掌轻拍他,唯有用心灵体会他,走进疡柏内心中我度过了神圣的心灵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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