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们闯入迷雾笼罩的树林。
铺满枯枝落叶的地面,是虫子们的大千世界。翻开残枝、败叶、落花、石头、草丛,裸露出无数手指大的小洞,洞口堆积着泥土。细看,泥土上还留着小虫路过的足迹,也许虫子们此时都在自己的小窝里打咕噜呢。
为了不惊扰到它们的美梦,我们蹑手蹑脚。但我们还是看到了几只早起的穿黑色甲衣的小虫,脚步匆匆。也许他们出来觅食,为孩子们准备早餐?也许他们在晨运?也许是听到我们说话声,出来侦探敌情?也许是我们太粗鲁,打破了这里的宁静,看到我们这些入侵者,它们吓破了胆子,急冲冲地逃回各自的洞里去了。
大自然中的一切现象在忙于世俗的大人看来,都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对此已经熟视无睹,任何落入我们眼中的景物,都是那么庸俗、平常,不曾在我们心中激起一朵惊奇的小浪花。
但对于奔走跳跃在林子晨雾中的孩子们来说,这片野趣无穷的林子是他们不可多得的自然课堂,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光影斑驳的林间寻找大自然的足迹,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晨光暮色中聆听大自然的乐章。
从他们的脚步踏上神奇的林子的那一刻起,他们无限膨胀的好奇心,被各种前所未见的自然小景物牢牢勾引着,他们的想象得到了无限的发挥:一个小洞,就是一座宫殿,一丛草,就是一座花园,一块石头,就是一个王国,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
他们睁大眼睛,怕错过每一张蜘蛛网,每一颗草尖上的露珠,他们倾耳细听,记住鸟叫虫鸣。他们拾取一片未见过的落叶奔走相告,他们因发现树干上的蝉蜕而惊呼,为一朵野花驻足,嗅一下,并深深陶醉其中,也兴奋地跟一只匆匆路过的小虫打招呼,问它家住哪里?
妈妈在泥土里发现了几株蝉花,唤我们过去看,粉红色的蝉花露出地面一厘米,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颗小草或一朵花,妈妈把它挖出来,蝉花下面连着一只蝉壳。
“外婆,蝉不是生活在树上吗,它怎么埋在地下还长了花了?”
原来,蝉的幼虫是在地下生活的,虫草菌寄生在蝉的幼虫体内,吸收蝉的营养,等蝉只剩下一具空壳后,虫草菌就冒出地面,好像一朵花。妈妈说,因为前几天下过雨,今天才可以看到蝉花,平时是不多见的。
神奇的蝉花引起孩子们的极大兴趣,他们踩着落叶兴致勃勃地寻寻觅觅,偶有发现,大呼小叫。
在他们的眼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将变化无穷,一切无生命的事物都高深莫测,例如,一块沉睡在杂草乱叶中的石头虽然静止不动,无声无息,石头底下却生气涌动,生机勃勃,藏着甲虫、蚂蚁、蚯蚓······又如,蝴蝶一生下来并不是蝴蝶,它们是由虫变的,虫又是蛹变成的······他们现在又了解到,蝉的幼虫原来是呆在黑暗的地下,而且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要持续数年,之后它们钻出泥土,爬上树木,蜕壳羽化,成为蝉。
奇妙的大自然引导他们发现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小惊喜,也许在某个无意的时刻,他们会揭开大自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解开某个悬而未决的难题,探索到自然界中的种种奥妙,及万物间存在着的某种奇妙的联系。我窃喜。
可他们的行动告诉我,今晨他们是为了解救一只螳螂而来。
一群在树林里旅游的蚂蚁遇上了一只受伤的螳螂,对它进行了围攻。蚂蚁浩浩荡荡地爬上螳螂身体,咬它踢它。螳螂痛苦地挣扎着、颤抖着。孩子们急得直跺脚,叫喊:“喂!喂!”“快点!快点!”他们从地上拾起两截枯枝,把螳螂身上的蚂蚁赶下来,把四面楚歌、奄奄一息的螳螂抬到一个远离蚂蚁的地方,妥善地安置在一片干净的树叶上。
在这个美好的清晨,我惊奇地看到,奇妙的大自然与孩子纯净、美丽的心灵相映成趣。
法国哲学家施韦泽说:“当一个人把植物和动物的生命看得与他的生命同样重要的时候,他才是一个真正有道德的人。”这片林子无意成全了孩子们当“拯救小动物的英雄”梦。
淡淡的雾渐渐散去,初升的太阳给林梢抹上一层金色的朝晖,林中的居民即将开启一天的美好时光啦。我们怀着对大自然无限的敬畏,结束了清晨的自然课堂,悄悄地退出了林子。愿这林间万物,都迎着朝阳蓬勃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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