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有人会像路回一样,对过去的事情执着不倦,我想我的看客们,也许会纳闷,更有甚者会厌恶,笔者为什么老是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千篇一律的东西会耗尽人的好奇与新鲜感,笔者为什么还不厌其烦要写它呢?其实吧,笔者也懒不愿写,但是,有些东西就是固执啊,它会阴魂不散伴随人的一生。如果不是前面有棵树,深身后的影子又从哪里来。
我不知道路回为何执着往事,执着曾经——也许是跟人有关吧,她总觉得人是善忘的。活在今天会忘记昨天,行走当下,会忘记过往。
其实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平凡的人,平凡到除了样貌,她过的日子谁都可以替代。平凡得毫无波澜,平凡到死不足惜,平凡得我自己都不屑——不屑动用博大精深的汉字,来描述小人物的悲喜。
平凡的人如果意识到自己很平凡,其实是件伤感的事情,路回时常伤感自己平凡的人生。命中没有轰轰烈烈也就算了,没人知道世上有路回这号人物存在也就算了,默默地生寂寂地死也就算了,关键是自己一边活着一边忘记!人的一生本来就短暂,过了今天忘了昨天,活在当下忘记以往,本来就不长的路,因为丢失了记忆,硬生生地切断了以往的联系,没了绵长久远的感觉。
虽然活了二十余载,可以往的日子,跟家人与朋友一起度过的日子,零零碎碎的,脑海里稀稀落落的一片。临安的一场夜雨,落红零落成泥。败相,一下子显现,看得见末路。
如果她会归纳总结,一定能发现这个规律——成长的路上,周边的人不断变化,可是或甜或苦的经历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像小数点一样——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她从未作恶过,即使有过作恶的念头,那也是被逼绝处的反抗,但由于人孤力寡,这个带有血性反抗,还未成形就已夭折。
毁誉参半,有好有坏,矛盾得很和谐。欣赏她的人,对她青睐有加;厌恶她的人,欲其身败名裂。她享受来自好友与路人的赞美,她也能承受来自交恶的人的诋毁与欺凌。私以为,人能够刻骨铭心不外乎不欲吞咽的美好与如鲠在喉的痛苦,刚好路回两样都有了。
都姓路,都说相煎何太急,都说不欺凌女生是男生时刻标榜自己的准则。女生与女生之间的龃龉,倒能理解,同性相斥嘛。但一个男生,毫无交涉的男生为何老是以对付她为荣,她为何老是成为众矢之的的靶子?自带受虐体质?
“叫你别老作,老子看得不顺眼!再老作,别怪我揍你!”
路回傲气不假,谁让她成绩好,谁让她课堂上思维敏捷,谁让老师那么喜欢她……她凭自己的资质得来的荣誉,她凭自己发光发热,那些人凭什么眼红,凭什么看不惯。自己垃圾,还不允许别人光鲜亮丽,真是彻头彻尾的垃圾!
最后一节课,路回坐立不安,眼睛扫视操场,校门口的动静,桌上的书本早已码好,只等下课铃声一响,老师说声放学,就可以拔腿而逃了。也许你会笑她滑稽可笑,可惜你不是她,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她类似逃亡的迫切。
“放学,你给我等着!”这句威胁,令她两股战战。
男生之间有种无法名状的“义气”,有极大的煽动性和欺骗性,少年男儿总以为兄弟两肋插刀和打架斗殴为荣,这就是简单又粗暴的义气。我无法理解,就像我无法理解女生为什么爱结党抱团。
随波逐流本没有错,不加思辨就去附和,这种无自我的行为让这个词蒙冤已久。多少人因为这种廉价的“义气”而过早的经历本不该有的校园欺凌。
路回一直是个聪明孩子,她真的是少有的聪慧的学生。上课发言永远是她反应最快,上《琥珀》这篇文章,老师问道“长在树上的琥珀怎么会被小孩子在沙滩上捡着了?”当时班上无人作答,我们的路回,灵光如雷电一闪,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嘴巴比脑快,她在全班人的瞩目下,赢得了老师的肯定。
她后来小学毕业了,去到其他地方读初中,路回的奶奶带着孙子报名时,老师们都会问上一句“你家的路回在哪读书啊,她是我教过的很聪明的女学生。”念念不忘的关心询问,连续了两年。
几年下来,一个老师手上教过的学生上百个,而路回是上百个分之一。那些黯淡无光的沙子淘滤掉了,她是很耀眼很难忘的一个。
如今烟花很少见,从开始的红色,丰富到黄的绿的,可叫我难忘的却是少数派的紫色,因为它很少见所以很耀眼,所以很难忘。正因为多了像老师这群欣赏她的人,路回的童年是战绩累累的,自信满满的,无比快乐优越的,也正是带给她荣耀的闪亮,刺痛了一帮人的眼睛。
江南丘陵遍布红壤,适合种橘子。那时候沙前村就种了几块小面积的橘子树,田埂上的树木和刺条是为了防偷的,但拥有巨大院子的人家,就不用密密麻麻的灌木和刺条防盗,他们有围墙就够了。围墙里面种了许多橘子树,墨绿又硬厚的叶子伸出了墙外,墙上放着一瓷盆,里面是仙人掌,开出了淡黄娇柔的花朵,惹人喜爱。
墙外站着静立没动的路回,她是放学了走在路上,后面的人叫她站着,那人是这么说的:“你站住别走,我要打你!”路回就真的站着没走,那人扇完几巴掌走了,路回一个人哭哭啼啼回家。她如仙人掌上淡黄的花朵一般,冲破硬壳与长刺,开出的竟是软弱。
那人叫路石林,跟路回同村,也是路回好朋友的哥哥。路回有三个好朋友,算是朋友吧,毕竟童年时光跟着几个人相关,不算朋友吧,她们从未与路回患过难,更何况路回被她们的哥哥扇耳光的时候,她们在旁边看戏,看一场与她们不相关的戏,真是一个素质高的观众啊,期间未发一词。
是一种怎样的友谊,才会有事不关己的冷静。当下的路回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她没意识到,这方面也是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那时的她总在纠结,为什么自己是老大,为什么自己不是男孩,为什么没有哥哥姐姐,如果有了就不用总是胆战心惊,临近放学就不用惶惶不安,她就不会总被欺负。有哥哥姐姐的人真好啊,她吃了没哥哥姐姐的苦,因为那是一块屏障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