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ny是我养的一条白色长毛小母狗,身体后半部有几处棕黄色毛,白得并不纯粹,小短腿。
每到周末,我才走到楼梯上,就听见她用爪子拼命挠门的声音——她从脚步声听出来是我回家了。用钥匙开门,才打开一条门缝,有两条小短腿已经扑上来抱住了我的小腿。夏天的时候,我是不穿丝袜的,盖因如此。
拖着她走进屋子里,她才松开我的小腿,用和她的小短腿严重不匹配的速度,在客厅里没头没脑地一阵狂奔,不断地撞到沙发上,墙壁上,乃至凳子腿上,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乌溜溜的黑眼珠闪烁着狂喜的光芒——我的返家对她而言,就是天底下最盛大的节日了。
跑完几圈,她奔回到我面前,往地上一倒,翻出她粉红色的,剧烈起伏的小肚皮——求摸摸。
我用双手一遍一遍轻柔地抚摸她圆溜溜的头,绵软温暖的长毛,小心地触摸她娇嫩的腹部。她激烈的喘气声——有时候甚至是哮喘声——渐渐平息下来。她的气管有点小问题,一激动就容易哮喘。再拍拍她的头,示意她OK了,她便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喝水吃狗粮去了。
晚上照例是无论如何也要睡在我房间里的,而且必须与我的床头平齐。因为这样,早晨醒来的时候,她直起身子,费力地用两条前腿扒着床沿,瞪着乌黑的眼睛,正好可以和我四目相对。有多少个清晨,当我稍微有了动静,转头便看到她乌溜溜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宛如我是她的全世界。
我有几次试图要她睡在卧室外面,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就听到那怯生生的、犹疑的,然而锲而不舍的小爪子扒拉门的声音,每次没到最后我就投降了,打开门放她欢天喜地奔进来,心满意足地躺在我的床边。
冬天来临,我在床边放了一个嫩绿色的棉垫。看着那白色的一团无比放松自在地蜷缩在嫩绿里,心中一阵柔软。
即便在南方,冬季的夜晚来得也太早了。有时候,才到五点半,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从黄昏时候起,她便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只有听到门外传来陌生的动静时,她才迅速奔过去,对着门口一阵阵狂吠。外面的人肯定被吓一跳,却万万想不到,叫声那么凶猛的狗,其实如此娇小,战斗力几乎为零。
因为有她,哪怕我一个人在家也从不觉得孤单。我看书,写文章,她始终不离我超过半米。在我写这篇文章时,她已经睡熟,均匀地打着小小的呼噜,呼吸悠长。我忽然觉得她的呼噜声很熟悉,那样一种全然的放松和安宁,我幼年时,从母亲的呼噜声里感受过。
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看起来,狗狗像是我的一个孩子,她依赖我,给她粮食,给她饮水,为她梳洗,为她清理。她依恋着我,缠绵着我,没有我的日子里,她郁郁寡欢,甚至无心饮食。
然而,依赖其实是相互的,感情从来都是相互依存的。我因为工作和生活而疲惫不堪的心灵, 只有在她那里,才能找到完全的释放。她对我毫无保留的爱和依恋,让我感觉到自己对于她的价值,认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因为,只有她会毫不犹豫地、毫无保留地、热烈地、无条件地表达出她的爱和感激,这让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回报。
只有感情上的真挚回报,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能够安抚心灵的。
寒冬的深夜里,我独自一人,伴着一盏孤灯,敲打着寂寞的文字。脚边,呼噜声徐徐,卷成一团的小身躯,散发着微微的体温。其实,我并不孤单。
本文已在版权印备案,如需转载请访问版权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