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收到婆婆寄来的包裹,拆开来,满满一箱子的花生迷了我的眼。记得幼时学过一篇许地山写的《落花生》,“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只讲体面,而对别人没有好处的人。”这是许老爷子对落花生的感悟,而如今落花生之于我,却是另一番怀念。
幼时每当我在田埂上不耐烦地催促锄地的爷爷时,爷爷总爱给我猜些谜语:马尾巴、茄子、辣椒、洗锅刷、火钳、筷子……还有落花生,这些谜语总是十分形象生动,还很押韵,朗朗上口,对于懵懂时的我打开了一扇认识世界的门。不过那时的年纪玩性多于记性,有些谜早已忘记了,只落花生偏生记得清晰,大概与它形象简洁又俏皮生动有关吧。“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对白胖子。”从泥里扒出来,抹掉泥是带着麻点的淡黄色的花生壳,剥落这粗糙丑陋的麻屋子,再掀开一层薄薄的红帐子,露出来的是嘟哝着嘴睡得香甜甜的白胖子。短短几个字,不仅从外到里介绍了花生的组成,还形象地暗含了整个剥花生的过程。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记得最开始家里是不种花生的,因为耗时耗力,收成还少。那时我总是看着邻居家孩子嚼着眼馋,有一次见邻居晒在院子里的花生忍不住吃了几颗,被爷爷瞧见了,挨了一顿打骂之外,爷爷便将屋前的一块玉米地全种上了花生。从此,那块地便成了我心中的惦记,时不时的过去瞧一瞧,看看花生长好了没有。一片棕色的泥地里星星点点的冒出绿色的小豆芽,嫩芽儿一样,绿得淡淡的;之后便慢慢的长出真叶,再长出像小树一样的形状。花生树不大,还又矮又小,只到脚踝的高度,慢慢再爬到膝盖的样子。花期时,枝叶扶疏的花生树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小的花儿,花很像是一把把的小伞,又有点像鸡冠子。花是浅黄色的,嫩嫩的,飒是可爱。爷爷说地上开了一朵花,地下便会结一颗花生,于是我便傻傻的去数那一簇簇的花儿有多少朵,看看以后可以吃多少颗花生。
到了收获的时候,爷爷便带着我和邻居家的小丫头小鬼头下地,爷爷掏土,把花生从地底下一股脑翻过来,我们几个则一起拎着一大株花生禾,几双小手抓着先朝地上上下抖抖土,土松软又干燥,一抖就哗哗哗地落了。刚掏出来时是看不见花生的,只见一大堆的土。随着粘附着的土被一块块一沙沙一细细地抖落,花生便能清楚地看到了。别说一整株,单看一条须根就能瞧见许多胖小子挤着,可以很轻松地从上往下一撂就是一大把,不用费力气;也可以一颗颗慢慢地摘剩下的稀落分布着的,更不用费力气。与花生相连的根也是嫩得很,一扯就断了。就这样,两个人抖土,土沫抖得满天飞,完后放下,去抖另一株。不吃花生就不算摘花生也不算种花生,所以一边抖着一边拼命摘着剥了吃,也不顾忌泥土,一轮下来,篮子满了,小肚子也满了。
上初中高中后便离家远了,每周末回去,爷爷便会和着河沙炒上一大锅的花生塞进我的包里,而这些花生便成了我和室友们晚上卧谈会上的零食,从未间断过。以至于现在母亲跟别人说起,那时候生活条件那么差而我却没有营养不全,那是爷爷那一袋一袋的花生的功劳。上大学后,回家便少了,而爷爷的牙齿也快掉光了,但家里的花生地却未空过,母亲打电话时常提起爷爷让谁谁谁带话让我回去吃花生。后来爷爷去世,爸说爷爷的粮仓里大半仓都是花生,顿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爷爷去世后再也没吃上花生了,虽然市场上都有卖,也便宜,但却未买过。后来和老公在一起,婆婆爱种农菜,一片一片的花生地飒是诱人。我们来了新疆,婆婆便时常给我们邮寄花生。除了生吃,也常洗干净了用盐水煮着,一个篮子装出来,热腾腾冒着清香气,邀上几个好友和小鬼,在公园里,池塘边,石凳上,星光、微风,一群人吃着乐着攀谈着家常。夜风吹来,卷起一阵阵清香直往那闹着寒冷的星星上去。小时候常听老人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知爷爷是否在那一片星空的某一处看着我们和这一地的花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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