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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爱》之 “谁杀了他?”

《罪爱》之 “谁杀了他?”

作者: 80ff7fe595d1 | 来源:发表于2019-02-10 10:30 被阅读22次

    文/于侃侃

    近期一直在码长篇连载悬疑《不速之客》,先送大家过往的短篇《罪爱》,希望得到大家的喜欢和评论。

    惟申市,一向比较冷清的只有那些高端人士涉足的希尔顿酒店门口拥堵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说死的那个人就是新郎啊,富商苏老板的女婿!”

    “刚刚听说已经进去一批警察了······那人好像死的挺惨的·······”

    在警戒线之外的人群中不时有零星的窸窣声。

    “让一让让一让啊,警察警察。”倏地,一个衣着背带裤的五官清秀、不拘小节貌似稚气未褪的女孩从人群中以人群里穿出。

    一楼浮华大厅拐角处的男卫生间里那具男尸,身穿高端黑色阿玛尼西服,左胸处隐约还挂着新郎的红条字样,但已被一个血窟窿搞得模糊不堪,周围没有杀人工具,在鲜血覆盖的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

    “怎么这么不凑巧?”光洁的脸庞下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的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里闪现出几分惆怅,刑侦队长关岱吁了一口气道。

    精通犯罪心理的前辈黎阳警官刚刚被调去省厅任职,便出现了如此棘手的案子。

    “关队,无从查起啊?”

    “死者沈钊是惟申市有名的富商苏恒运家的千金苏日安的新郎,这天是他们在希尔顿酒店举行婚礼的日子,一向谨慎过头的富商苏恒运从几天前便派人对酒店周围进行严密排查 ,婚礼当天更是斥巨资买来大量设备勘测周围人有没有带可疑工具,大量的保安在酒店周围执勤。”关岱将从知情人那里了解到的信息迅速汇总后说道。

    “我刚刚查了所有的监控入口,确定此次婚礼出席人员没有请柬之外的人,宾客进门前的勘测检查结果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人携带可疑工具。”须臾,刑侦队的网警陈彪边擦汗便说道。因为体型偏胖,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忍不住的冒汗。

    “实在是太奇怪了。关队,要不要让黎前辈······”法医梁爽在初步检查尸体之后,开口道。

    “黎老师推荐的那个犯罪心理的高材生怎么还没到?”一向不能容忍组员浪费破案时间的关岱皱眉喊道。

    “来了来了········”从门外滑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老大得亏你嗓门大,要不然我还在大厅里绕着呢!”惟申市警察学院的犯罪心理专业的实习生徐宓边说边撩了一下被汗渍黏到的头发。

    “无组织无纪律。”关岱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一头清爽超短发用宽松背带裤替代警服的实习生,蹙眉道。

    “诶,别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徐宓说着朝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尸体的状况,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谁能先给我大致讲一下案子的情况?”问道。

    “这是一个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的现场,死者身上的伤口经初步检测深达十左右,案子的关键还不在于此,而在于经过如此严密的排查,整个酒店都没有能够作案的工具,不知道凶手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将死者杀死的?”法医梁爽简要说明。

    “情杀!”须臾,徐宓一本正经的说。

    “怎讲?”关岱暂时摒弃了那些不必要的形式,问道。

    “你看死者身上的伤口正中左胸处的‘新郎’标志的红布牌上,说明凶手对于他新郎的身份非常的不满,甚至趋于极大的恨意。”徐宓说。

    “那万一······”关岱刚要反驳。

    “也许你会说可能是凑巧,也可能是凶手想要一刀刺向心脏部位,但是关岱队长请看这里。”徐宓说着伸手去拉关岱,忽然间有一个光滑柔嫩的手指置于自己的胳膊上,关岱有些不大习惯。

    “你仔细看这些红布条上有很多轻微的划痕,但是这是法国著名的多米尔面料,工厂也设在英国,有一百七十年的历史,这种面料在英国萨维尔是仅次于面料之王Scabal的顶级选择,里面夹杂了罕见珍贵的麝香牛毛,柔软度和耐受性都是非常高的,所以这上面的每一条划痕都是凶手行凶时每一秒恨意的体现!”徐宓侃侃而谈道。

    “你会鉴定面料?”关岱半信半疑问道。

    “关队!”门口传来一个警员的急促的声音,“苏家父女要见你。”

    “阿彪协助梁爽将尸体运回法医室,并将尸体的刑事摄影照片拷出来并打印成册;梁爽对尸体做进一步勘验,”关岱将任务分工之后,“你,跟我走!”对徐宓说道。

    “我?”

    关岱径直而走,熬不过关岱腿太长,徐宓跟在后面一路小跑。马上就要见死者家属了,徐宓还有点紧张。因为是第一次涉案,她担心死者家属的情绪失控会让她无从下手,但事实却和预料的大相径庭。

    “请问您是刑侦队关队长吗?”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男人从容走来。

    “苏先生。”关岱点边点头说便看着苏恒运旁边似乎恐惧多于难过的新娘苏日安。

    “关队长,借一步说话。”商人苏恒运说道,对于女婿的突然死亡他好像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

    不过在关岱看来倒也正常,且不说这个人在商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历练的深不可测,单单是女婿属于外姓人这一条也不足以让他伤心吧。

    移步酒店内的一间会议室里。

    “关队长,案子到底能破吗?”苏恒运很不合时宜的话引起了关岱的高度关注,原本关岱打算在作案工具和作案人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尝试从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网这条线索入手。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再高明的凶手终归是要落网的。破案还没有完全展开,苏先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在没有确定凶手之前,关岱毫无感情色彩道。

    “我派人查了希尔顿里所有的监控录像,视频中的所有的人都是我请过来的,而且可以确保都没有携带任何和婚礼无关的东西·······”

    “你是指杀人工具?”关岱截断了苏恒运的话。

    “是的。”

    “具体的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目前我需要你提供两个帮助。”关岱直言说。

    “您请说。”

    根据陈彪搜罗的资料,苏恒运这个人的大致性格以及处事方式,关岱算是已经了解的,只是今天的他似乎多了一丝······奴性。

    “那个谁·······”关岱看向徐宓。

    “徐宓。”徐宓回答着很快便意识到了:“苏先生,新郎沈钊左胸前的标识‘新郎’字样的红布条是什么面料?”

    “这个是小女在法国预定的,好像是多米尔面料。”

    在苏恒运言语之间,关岱看向坐在一旁并不怎么说话的苏日安,此刻,她点了点头。

    但在关岱想要进一步向苏日安了解情况的时候,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暂时推辞了。

    鉴于警方没有办法在被害人家属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迫探寻情况,这不但是法律规定,更是人情使然。只是关岱总觉得苏日安似乎并没有婚礼上突然丧夫袭来的伤痛感,而苏恒运要见自己似乎也只是在例行死者家属见警察的公事。

    “偏厅走廊里的监控视频坏了?”刚别了苏氏父女,关岱便在现在先前了解信息的一楼大厅的杨经理那里得知此噩耗,“这些故障不应该是你们之前就应该检修到的吗?”

    “我们昨晚和今天一早都检修了,就怕出问题。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坏了。”杨经理一脸委屈巴巴,想必正在想如何接受上层对自己的问责以及酒店接下来的声音。

    徐宓按照关岱的指示查清楚了监控视频的截止时间是今天早上的七点二十五分,也就是说在这个时间点有人人为地对监控做了手脚。

    关岱得知这个偏厅距离后厨较近,所以偏厅的卫生间基本上是厨师们专用的。屏退杨经理后,关岱带着徐宓来到了后厨,虽说发生了命案,但是在后厨因为处于半封闭的状态,所有还有人对突然来袭的警察露出诧异神色的。

    在关岱审视周围人的神色期间,徐宓从厨师长那里了解到七点到九点之间,去卫生间的总共有三个人,分别是厨师长李恒、女厨师张凌、男厨师王朗。

    “你就是王朗?”关岱扫视了一群人之后,径直走到他对面,问道。

    “是的。”在得到肯定回复之后,关岱提出借一部说话的要求。

    “警察同志,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新来的,只想踏踏实实工作赚钱。”在关岱开口之前,王朗没像是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一直紧张兮兮的解释道。

    “放轻松,我们只是了解情况。”徐宓走上前去问道:“因为你中间去卫生间的时间最长,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了,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你们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诉厨师长。”王朗神色紧张说。

    “好。”徐宓说。

    “早几天前厨师长就说过这两天苏家酒席期间不允许请假了,但是今天又正好是我女朋友生日,我一直在和她视频,所以就·······”

    须臾,经查,徐宓朝关岱点了点头。

    在徐宓让王朗回去之后,“等一下。”倏地,关岱开口道,“偏厅走廊通往卫生间的监控坏了你知道吗?”

    “啊?不·······不知道,这个不归我们管。”

    “那偏厅卫生间的空调温度有些高你知道吗?”关岱继续问道。

    原本斜着身子扭头回答的王朗,转过了身子说:“知道,在里面视频的时候快给我热死了,好像是哪里的线路板的问题,空调温度升的很高,像没打开似的。”

    “你在卫生间的时候也没有听到周围有什么动静?”关岱仍执着问道。

    “警官,我都说了我是带着耳机视频的,是真的没有听到。”

    关岱摆手示意王朗回去。

    徐宓一直诧异关岱为什么如此事无巨细,“关队,明明都已经一一印证了他所说的,你怎么还故意不停的吓他。”

    “你是学犯罪心理的吗?”关岱打断徐宓的话,没等徐宓回答,便径直离开。

    回到警局,徐宓屁股还没坐热,便被关岱叫去开紧急队会。

    “经过对尸体致命伤处做进一步的检测,并没有发现任何除了血液之外别的微量物证。”法医梁爽将出具的法医检验鉴定结果拿出来说道。

    “什么意思?”刚刚还连连打着哈欠的徐宓,这会儿便精神起来。

    关岱走到会议室中间位置解释道:“根据痕迹上“触物留痕”的原理,任何作案工具在作用于尸体内部时,都会留下些许微量物证,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是在精微仪器下,是可以发现其成分,然后确定作案工具,就好比如果是枪杀,会在死者创道内留下除子弹之外的枪弹残留物,如果是钢铁类工具杀人,死者创伤处或内部会留下微量的铁锈。但是该死者体内却没有任何东西残留。”

    “这个‘触物留痕’原理,我在刑事技术选修课上学过,但是在实际案件中真的有那么神乎吗?”眼前的这个案子让徐宓有些质疑理论的普适性。

    从案发现场寻找作案工具进而寻找凶手的途径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这让关岱有些烦闷,原本打算在黎阳老师离开市局之后,带领自己的团队做出一番事业,但是出师不利的处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没错。”关岱面无表情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是这条线索已经走向了死胡同,目前最重要的是从死者的关系网上下手,只是苏日安那边·······”

    “查到了,关队。”倏地,陈彪抱着他那个寸步不离手的电脑说道:“新娘结婚前身边一个有一个叫做王鸣的男人,半年前只身去了美国,排查了所有的航空公司,近期内没有王鸣的任何护照记录,期间他从未回过国内,所以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是新郎沈钊之前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朋友,叫蔡灵,毕业于普通大学,两人毕业之后没多久便分手了,你们看。”陈彪说着将女孩儿的照片打到影视屏上。

    “看样子很瘦小!”徐宓说道。

    “对,所以如果不是买凶杀人的话,死者身上长达近十公分的创道应该和这个姑娘没什么关系······”

    “等等!”关岱突然说:“上一张照片!”关岱说道。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陈彪照做。

    “还有没有蔡灵拿东西的相关照片?”关岱问道。

    一分钟后,关岱开着警车在载着不知所以然的徐宓,驶向陈彪通过地图定位发来的一个地址。

    “老大,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坐在副驾驶的徐宓扯着不大合身的警服问道。

    “自己想!”关岱边加速边说道,须臾,“衣服怎么了?”他问道。

    “这是梁爽的衣服啦,她说出现场非要穿警服,我就······”徐宓说。

    “随意吧,穿什么都行。都要瘦成麻杆儿就别穿人家的了。”关岱看了一眼徐宓,说道。

    徐宓别了一眼左侧那座“冰山”,拎出平板电脑反复观察网警陈彪发来的那些照片,直到那张拎着东西卖力行走时的定格照,虽然看不清楚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左手里东西的重量大于右手的,肩膀朝左侧倾斜。

    “左利手!?”徐宓大声说。

    “你你要吓死我啊!”

    徐宓噗嗤笑了出来:“你想什么呢那么认真,连被吓到都这么可爱呀!”

    “别撩我。”关岱即刻恢复正常状态,须臾,“你说的没错,我推测死者的前女友蔡灵确实是左撇子,不过要进一步确认。”关岱继续正经的说道。

    “但是·······这和尸体有什么关系?是发现什么了吗?”徐宓不解问道。

    “是梁爽发现的,经过严格的测量角度,她发现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尾部微微朝左下角倾斜。”关岱说道。

    关岱心里很清楚如果在刻意或者凶手在行凶的时候遇到什么不可抗力的阻碍,是有可能导致创道尾部方向发生轻微的改变的,但是即便只是可能性他也不会放过。

    在出发之前,关岱让陈彪和梁爽两人一同去了苏家,苏日安不可能永远昏厥的,不管苏恒运态度如何,破案的压力迫在眉睫,无论如何近期要出线索。

    按图索骥来到陈彪发来的地址处,这里竟是一个棚户区,周围的房子已是相当破旧,而且即便这样,附近还有一个出租房屋处,从里面的一位五十岁模样的女人那里,关岱了解道这里的房子都是出租用的,而且他口中的蔡灵就是前面那栋的201住户。

    “曾经的情侣,如今差别还真是大啊!”徐宓站在单元门口望着上方,发出了感慨。

    “你这又是从哪个角度说?”关岱锁了车走过来,问道。

    “经济条件天壤之别,身家性命阴阳两隔。”徐宓说。

    “别一套一套的了,进去吧。”关岱说着推开单元门。

    “好污啊。”在周围安静空旷的环境下,徐宓的低语被关岱听的清清楚楚。

    关岱止步:“带上录音笔。”说完便径直走去。

    一直觉得室内暗沉沉的,出了门便发现确实变天了,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给燥热的盛夏带来了一丝丝凉意。大约二十分钟的询问时间,已经足以让关岱排除了蔡灵和案子的关系。

    “车里说。”徐宓刚要开口,关岱便截断道。

    “在你和蔡灵询问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卧室里的字画还有旁边桌子上的宣纸和毛笔,从画幅上看的出娟秀轻柔的笔触,如果凶手是蔡灵或者和蔡灵有直接的关系,她应该不会有这么娴雅的心境。还有·······”

    “还有,她很在意她现在的家庭,很不愿意让她老公知道沈钊的任何事情。”徐宓补充道,“不过我们也不算是在无用功上浪费时间,毕竟蔡灵说到沈钊和苏家股票之间可能有什么事情,苏家还是值得再调查一番的。”

    “没错。”关岱点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这个纤瘦的女孩儿,没想到真的和黎阳老师推荐的那样,脑袋里是有货的。

    与此同时,陈彪和梁爽在苏家再次吃了闭门羹。

    惟申市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富商苏恒运是个有名的痴情种,在原配夫人去世之后,便没有再娶,膝下只有苏日安这一个女儿。在女儿婚礼当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不再让苏日安受到任何伤害。

    客观事实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当关岱得知陈彪那边毫无进展之后,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常理苏日安等苏家人是案子的受害人,关岱一行人没有权力在对方平复情绪的时候硬要闯进去,但是沈钊已是孤儿,父母去世,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想要比较深入的了解一下死者的世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很困难。

    正当关岱愁眉不展时,他接到一个电话,就是这个电话让他带着徐宓开车重新折回希尔顿酒店。

    “不是说偏厅拐角处的监控视频坏了吗?”刚下车,关岱便对一层大堂经理李恒直言问道。

    “没错,但是关队长这边来。”身着西装的李恒伸手示意,他也急坏了。自从苏家办婚礼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别说新订单了,就是先前老客户预约的订单也都一个个假借其他理由取消掉了。

    顺着方向,关岱看到了正在等候他的厨师长,“警官,您上次问我厨师里有没有左利手的人,虽然我们这里都是正常的右利手,但是我发现了有一个人是左手也很灵活。”

    “谁?”关岱屏息问道。

    “王朗。”

    谢过厨师长后,关岱并没有立刻去找王朗,他坐在酒店安静的茶亭处闭目。

    “关队,我再次验证过了,王朗上次说的全部属实,他确实有一个女朋友,而且在那个时间点也确实通过微信视频了二十八分钟,他说的都符合真实情况。”徐宓从大厅来到茶亭汇报说道。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你认为王朗的心理状态如何?”关岱问道。

    “正常的紧张,没什么。”

    “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有一种人会用对另一件事情的恐惧去掩饰他真实的恐惧感,用另一件事情的紧张感去掩饰他真正的紧张。”须臾,关岱问道。

    “你是在怀疑?”徐宓明白了关岱的意思。

    “不过也只是怀疑。”

    须臾,王朗被领了过来,“警官先生,您真的不能这样一而再的找我了,该说我都已经解释完全了,您知道我的同事们都怎么想我吗?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而已。”说道。

    关岱示意王朗坐下,他深知左右利手对于一个厨师而言算不上奇怪,而且死者沈钊身上的致命伤也只能左利手的概率大一些,就如同沈钊的前女友蔡灵那样尽管是左利手但依旧存在和案子无关的可能。

    更何况从眼前的这个叫做王朗的人的言语之间,关岱知道,这个和苏家人没有关系毫无作案动机可言的人要么是一个想要追求安稳的青年,要么是一个背后有很大阴谋的高智商犯罪人。

    关岱不希望是后者,但他排除不了这种可能。

    “不好意思,我们也只是在例行公事。”关岱微微耸肩说。

    “那烦劳警官一次性把话问清楚吧。”

    “你家里都有什么亲人?”关岱问道。

    “家母已经去世两年了,目前就我一个人,和女朋友同居。”王朗并没有坐下,直言道。言语间带有明显的不耐烦。

    关岱起身示意他坐下,继续问道:“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

    “那你见过他吗?”

    “没有。”

    半个小时前,关岱已经看了让网警陈彪发来的关于王朗的户籍信息以及进一步的调查资料。眼前的这个青年是在当时那个年代私生子,一直跟随母亲生活,直至母亲离世。

    看着王朗近乎抗拒的态度,关岱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沈钊死后的第三天,苏家大门口,关岱带着徐宓再次摁响了门铃。

    “苏先生身体不适,麻烦您改日吧。”苏家的管家问都不问,便直接回绝道。

    “麻烦通知一下苏先生,我想和他聊一下关于苏氏集团股票的事情。”在关岱看来,也许这是破案最后的希望。

    门外的微风袭来,距离要求案子告破剩不了多长时间了,顶着压力的关岱深呼了一口气。须臾,苏家的大门为两位敞开。

    “听说苏先生身体欠安?”关岱开口道。

    “老毛病了,关队长请坐。”

    “根据在金融部门的调查,我们发现在令嫒确定婚事之前苏家的股票大跌,婚期既定之后,一路飙升逐渐趋于稳定。”关岱不动声色的说道。

    “关队长知道,生意嘛,有赔有赚,股票浮动也是正常现象。”

    “浮动确实是正常现象,但是请你看看这个。”关岱说着将下载好的一份完整的资料递到苏恒运手上。

    即便是很老辣的商人,徐宓依然看到了苏恒运面部的微表情变化,也得亏是蔡灵告知了关岱关于沈钊曾经捣鼓股票的事情,这才有了关岱去国家金融部门调取苏恒运、沈钊各自经手的全部股票,具体的股票转让、背后捣鬼的细节关岱不懂,但是国家金融机构的专业工作人员得出的结论,关岱一字一句听的清楚明白。

    “是,没错。”须臾,苏恒运将资料放置在桌子上。

    “我记得沈钊出事那天,我跟你说过如果有和案情相关的事情,务必要及时告诉我。”关岱说道。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苏恒运说着半手掩面,依然可以看见指缝间泛红的眼睛。

    和苏恒运说的一致,在承认沈钊是苏家的女婿之前,苏家的股票不知怎的被在苏氏集团工作的沈钊抓到了把柄,暗中操纵,直到最后苏氏集团眼看就要变成一个空壳子,沈钊提出了他的条件——娶苏日安为妻。

    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能耐的小人,关岱脑袋里忽然冒出黎阳老师以前经常说的一句话。

    “你同意了!”徐宓加重口气道。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能力为苏家续香火,但是苏氏集团是我父亲一手创办下来的,它不能毁在我手里。”

    面对眼前这个沧桑的老男人,关岱确认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便同徐宓离开。

    “关队,我觉得凶手和苏恒运脱不了干洗,你为什么就不再继续追问。”路上徐宓问道。

    “也许不是,你有没有发现苏恒运是一个很要脸面的人,陈彪刚刚已经在民政局确认在苏家的婚礼举行前,两人已经领过结婚证,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且苏家的股票也已经基本平稳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对于苏恒运这样的商人来说,已经万事大吉,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关岱解释道。

    “苏日安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也许一段将就的婚姻和丧夫守寡的经历相比,苏恒运会选择前者。”关岱说。

    经过前前后后一大圈的调查,徐宓看着左边开车的关岱,明显觉得这两天过后,第一次见面时那位意气风发的男人沧桑了些许。

    如果蔡灵、苏家、王鸣都不是凶手,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又是使用的什么杀人工具?关岱百思不得其解,局长催案子催的紧,难道真的到了不得不寻求黎阳老师帮助的时候了?

    “你在看什么?”午后暑气正旺,看着一动不动的徐宓,关岱问道。

    “我总觉得这张照片怪怪的。”徐宓拿着那张沈钊死在希尔顿酒店大厅一侧的洗手间里的俯视图照片说道。

    “哪里怪?”

    “刑事摄影对光线的要求应该是尽可能真实,尽可能还原案子原本的场景对吧?但是你看这里,致命伤的位置的血迹好像没那么鲜红,像是被稀释过的一样。”徐宓蹙眉道。

    看关岱好像没什么反应,徐宓便起身走近一步说道:“我之前在学校里跟着黎老师做过一个课题,里面就包括各种尸体的照片,他们的致命伤位置的血迹深度基本都比这个强烈,有时候甚至都到了发黑的程度。”

    “那·······”

    “关队!出事儿了。”关岱刚要开口,便被火急火燎的陈彪打断。

    关岱让梁爽对死者沈钊致命伤处的血液浓度进行检验,便带着陈彪和徐宓即刻出发,赶往苏家另外一套在郊区的房子。

    “什么时候的事儿?”关岱着急问道。

    “听苏家人说就就是今天,早上苏日安还照常下楼吃早餐,中午保姆上楼看的时候苏日安便成了一具尸体。”陈彪说道。

    关岱心中充满了懊悔,也许他应该早点同苏日安见面,且不说有可能会得到什么线索,单单是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也极好的,但是关岱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提早约见苏日安会不会因此加速她的死亡。

    刚到苏家便看到比上次见面老了数倍的苏恒运,顾不得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关岱便带上脚套直接进入苏日安的房间,窗户是虚掩着的,“这里没有加固防盗窗?”关岱问道。

    “小女喜欢站在窗边朝外看,装修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安装。”苏恒运又着急说道:“这里是郊区,而且大门一直都是看守的非常严密。”

    看着苏家郊区别墅的大门,一层层把守一遍遍通报,俨然一个民国将门府邸。关岱朝窗外看去,这栋郊区看似无人居住房子围墙极高,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有什么发现?”关岱问道。

    徐宓仔细检查了被一刀毙命的苏日安,“作案手法和之前沈钊那具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正如大家看到的,苏日安左右的无名指被切掉了。”

    关岱深知无名指对于新娘而言意味着什么,这对命丧黄泉的夫妇中新郎的胸花被划的破碎,新娘的无名指被砍下,谁会对这对夫妇恨到这种地步?

    “阿彪去车上拿。”关岱说完拉上窗帘,苏日安房间窗帘比关岱想象中的遮光效果强多了,而且色调也非常的暗沉,阴鸷。

    待陈彪将探测仪器从车上带回来之后,在特种灯光的照射下,地上虽然没有任何脚印,但是却在苏日安的颈部发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指纹。

    “和上次谋杀案相比,凶手这次好像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看着关岱将指纹提取后,陈彪低声说道。

    “也许·······凶手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些特殊的感情,导致他临时失误。”徐宓不确定的说。

    “同苏日安在这里居住的都有什么人?”关岱问道。

    “家里的厨师、张妈,还有日安的姑妈。”苏恒运红肿着眼睛说道。

    在关岱看来,苏恒运定是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让女儿从家里搬出来散散心,结果就这样和沈钊一样命丧黄泉。从苏恒运的话语中,关岱敏感性的听到了“厨师”二字。只是从保姆那里了解到厨师只是随苏小姐心意不定期来做鲈鱼粥。

    厨师名叫王岳梁,是苏日安的故友,苏家便没怎么调查他。

    从随苏日安来到郊区的五十岁左右的保姆张妈那里得来的王岳梁的联系方式,结果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在得到苏恒运的同意之后,关岱一行人对尸体进行刑事摄影记录,并将尸体运回刑侦队法医室。

    “关队,对不起。之前是我的疏忽·······”刚到法医室,梁爽便着急认错。

    “怎么样?什么结果?”徐宓着急问道。

    “没错,死者沈钊致命伤处的血液浓度明显比正常血液浓度偏低,像是被大量的液体稀释。”梁爽说。

    “大量液体?之前检测的死者创道里是没有任何微量物质的,那么这种液体应该就是········”

    “水!”徐宓忍不住截断关岱说道。

    关岱让梁爽马上对苏日安致命伤创道内的物质进行检验,一并检查血液浓度,让技术科把从苏日安尸体上提取到的那一模糊指纹进行清晰化处理,并将获得的检材与惟申市罪犯指纹库里的样本进行比对。

    正当一切工作都井井有条地安排着的时候,关岱听到办公室里徐宓的尖叫声。

    “徐宓!”火急火燎冲进来的关岱看到她安然无事的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这么在意我啊!”徐宓将烫伤的食指含在嘴里,说道。

    “你在干嘛啊!”桌子上的水溅的到处都是,关岱走过去用抹布擦干。

    “我就是饿了,看见你桌子上有两袋泡面,所以就······”看着眼前这个呆傻的姑娘,关岱从冰箱里随意抓出的一个冰块撂给徐宓:“先冰敷一下。”

    “啊!”

    “对不起·······”原本以为是砸到了,刚走到徐宓跟前,关岱的脑神经便被眼前这一景象给刺激到了,一瞬间关岱像是被雷击似的:“我知道了!”

    “集合!”

    除了法医梁爽继续对苏日安的尸体进行检验,出具法医鉴定结果。刑侦队的一行人都随着关岱再次驶向希尔顿酒店。

    徐宓看着被有些尖角的冰块扎破了皮的右手,她也明白了。

    水,是一种看似轻柔但实则蕴含着极大能量的物质,它只是隐藏了能量,没有变成另外一种形式——冰!

    刚到希尔顿酒店关岱便对酒店里后厨的所有人员进行严密排查,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便是在当时一一确认宾客人员名单,对宾客的携带物进行严格仪器检查的情况下,沈钊还是没有逃脱死亡的魔爪。

    关岱再次来到沈钊被害的那个卫生间单间里,因为这里的温度比大厅平均要高出七八度,加上尸体生前自带的温度,算下来插入尸体内的“工具”正在经受相当高的温度。

    从尸体的死亡时间点到发现死者的时间之间的间隔来看·······

    关岱明白死亡工具应该就是经过高度打磨过后的冰刀,在那段被发现尸体前的时间里,在体温的加速下,冰刀完全可以融化成水。那么能够接触到冰块的人应该就是······后厨。

    顺着眼看就要出结果的线索,关岱却在希尔顿餐厅主厨那里得知王朗不在的消息。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王朗和沈钊一案有确定的关系,但是为什么每次的凑巧都发生在王朗身上?

    关岱清楚的知道半年前正是得知苏家将要在希尔顿酒店设宴嫁千金的消息,但是那个自称叫做王朗的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这里应聘,在新郎沈钊被害之后即离开。

    这是关岱第一次到明明知道凶手的长相但却毫无方向可言的案子,坐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惟申市灯红酒绿的夜场,这座浮华流光的城市里究竟隐藏着多少罪恶,这些罪恶的根源究竟是环境还是人性?

    希尔顿厨师、私人厨师、王朗、王岳梁,王朗、王岳梁、岳梁·······

    倏地,反复在纸上乱画的关岱猛然间惊醒,岳梁,月加良就是朗字。

    也许那个人苏家私人厨师真的就是王朗!?

    即便是夜已深,关岱仍断定苏恒运并未入眠,果不其然,关岱将王朗那张工作证上面的照片发给苏恒运,得到令人震惊但又和预料的一致的消息——这个人就是苏家这一年来一直高价聘请的私人御厨,因为家里的小姐苏日安最爱的便是鲈鱼粥。

    凭借鲈鱼粥混进酒店餐厅,然后混进苏家,这个叫做王朗的人怎么会对苏日安这么了解?王朗究竟是谁?

    须臾,梁爽拿着刚刚出来的法医检验鉴定结果走来,“苏日安的尸体致命伤创道里有微量的金属绣物质,血液浓度正常,从刀口的方向来看,凶手应该是一个左利手。”

    “做的好。”这一切都和先前半怀疑半推断的思路吻合上了,关岱说。

    关岱已经做好迎接凶手的准备了,但在这时接到陈彪的电话——苏日安的前男友王鸣半年前去到美国不久便因为心脏病发作过世了,但是美国那边并没有因为一个中国普通公民的死亡,而在王鸣的户籍上标示死亡的字样。

    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王鸣竟然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但关岱不肯罢休,总觉得在王鸣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没被发觉。

    茫茫人海,去哪里找这个叫做王朗的人?窗外被太阳照射的快要蔫了的白杨树下响起了一阵警鸣声,黎阳下车后,一个扣着手铐的人顺势跟下,这人便是关岱一直在寻找的王朗······

    看着警局前的银杏树,王朗会心一笑,像是完成了人生的夙命。

    审讯室里王朗秉明王鸣就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父母被为结婚,在哥哥五岁的时候,父亲的生意做大,无情的将母亲抛弃,那个母亲已经怀有身孕。这些年来都是哥哥王鸣偷偷的接济王朗母子俩。

    王鸣有轻微的心脏病,不是天生的,不会构成遗传,这点新娘苏日安也是知道的,而且她可以接受。只是一直痴慕于苏日安的男人,也就是现在的新郎沈钊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新娘父亲苏恒运,苏恒运便全力制止这门婚事。

    一年后,王鸣看不见希望,只身去了美国,但刚去美国不久,便得知沈钊通过压制苏家的股票相威胁,迫使苏日安嫁给他,苏日安也同意了。王朗得知后突然心脏病发作,没有及时救治就此死亡。

    从那时起,弟弟王朗便萌生了复仇的计划,他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去加紧学习了酒店厨师的课程,以前从哥哥那里他知道苏日安最爱吃鲈鱼粥。然后便和苏日安故意制造偶遇接近她。

    在得知婚礼将会在希尔顿酒店举行前的一个月便到希尔顿酒店应聘厨师,这一个月他每天都在练习如何将长条冰块削成一把锋利的尖刀。

    苏日安脖颈处那个被清晰化处理后一直在罪犯指纹录入库里找不到比对结果的指纹,也在王朗的食指上找到了答案·······

    凉风习习,刑警队五楼的天台上,“罪和爱真的只是一线之隔吗?”徐宓转头看向关岱。

    “也许根本没有那道清晰的线。”关岱看着远方的银杏树说。

    “对了,黎阳老师怎么找到的王朗?”

    “秘密。”徐宓笑道。

    “那·······”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算了刚要开口的关岱,“马上到!”

    “怎么啦?”徐宓问道。

    “出现场,护城河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脑袋上全是淤青,锁喉致死·······”

    惟申这座城市的罪恶还在继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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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罪爱》之 “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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