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是一种美妙、奇异的东西。艺术家只有通过痛苦折磨才能从宇宙混沌中塑造出来……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美,仿佛抚摸得到实体一样。像飒飒微风,同绽露嫩叶的树木,同波光变幻的流水息息相通。
从《月亮与六便士》的字里行间里,我努力地找寻关于美的只言片语,脑海中只有一幅最后的画面:
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置身在一个巨大的洞窟中,又仿佛进入了林荫蔽日,狂野而寂静的原始森林。他已经完全瞎了,但笔下的椰子果、火焰花、榕树仿佛有了生命,他感受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宇宙混沌之初的景象,每一个跳动的灵魂像是神灵用尘土捏下的泥人。置身这样的壁画中,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每一个人都会恐惧,仿佛看到了最原始的自己……

或许,书中的主人公太不真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这部小说的原型真的来源于现实,根据画家高更的经历改编。他和梵高同样是艺术路上的朝圣者,两颗寂寞的心灵在一起却没有擦出火花,最后酿成了悲剧。
其实,他们俩是一类人,而同极似乎真的互斥。
讽刺的是,梵高生前只卖出了一幅画,而在他去世百年后,昔日无人问津的《向日葵》卖出了4200万美元,他的自画像卖出了7150万美元,而他的出生地荷兰和死亡地法国,还在为他的国籍争论不休。假如书中的人不毁掉自己的画,以后也一定会让世人看到自己的价值吧。
也许,艺术家注定孤独,艺术会超越于时代。
正因这样,艺术家通常不被理解。
没有这些先驱的指引,我们对心中美的向往,也在一点点消磨殆尽。曾几何时我们看着这个喧闹的世界,似乎美好触手可及,却又是那样廉价,那样千篇一律,再也唤不醒心底一点涟漪。
我们不禁想问:是人们发现不了美,还是已经麻木了?
最近,在网上有一篇10万+的爆文非常火,作者用戏谑的口吻吐槽当下一些非常时髦的书名,
他发现一些出版商起的书名,实在太有画面感了。
翻开一本书《风弹琵琶,凋零了半城烟沙》,而扉页上竟赫然写着鲁迅先生的大名。

各种名家经典美文都被包装成了这样的主流名字,似乎传统的四大名著,也不适应太过时的标题。
《西游记》改成《用世间五百年,换你一次转角邂逅》,《水浒传》改成《烟波上,望断东京如许繁华》,《三国演义》改成《乱世浮沉,谁与我心向黄昏》,《红楼梦》这么华丽的作品,就更该改了,改成《木石前盟,终不低金玉良缘》。

如此唯美“古风”,该大受欢迎了吧。可是听到这些书名,给我的感觉只有头皮发麻,不知道如何评价。
也许,我们接受的信息量太多,泥沙俱下,早已分辨不清什么是美,甚至读到这些文字都可称珍贵。或许,我们一直知道,那些纯粹的文字还不如书封皮上的标价有价值?
《月亮与六便士》中的主角,也曾受过这样洗礼,在证券交易所过着年复一年的平凡生活,他的妻子是一个纯粹的文学爱好者,家里经常聚集了一大帮文学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人公受到了神的指引,开始寻找心中的那片圣地。
他在粗糙劣质的画架上画了又画,画得是什么并不重要,也从没有对作品满意过。在他探索的一生行将结束时,终于寻找到了心中的世界,那是天地初始时混沌的样子,红红绿绿的线条组成了纷繁交织向上生长的灌木丛,林荫蔽日让每一个走入壁画洞穴的人都感到了莫名的窒息。
在现实社会待久了的人会恐惧看他的画,因为他们从画中,看到了最真实的自己。
想想现实,人们的耳朵、鼻子和双手好像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美好。在荧屏上见惯了美人,却好像分不清角色,她们都拥有一样标致的面孔;去过很多景点,除了走马观花地留下许多相片,留不下任何印象;走过许多城市,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时人更会向往一望无边的棉花田,清澈宁静的小溪,在乡村寻找片刻的安宁,是因为我们明白,城市的喧嚣让生活失去了很多乐趣,我们心灵疲惫,弥漫于城市的光怪陆离,忘却了风吹卷帘的欣喜,忘却了沿街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忘却了素手万物的不动声色。
木心说:“没有审美力是绝症,知识也解救不了。”
而美,并不是像这些书名一样,批量炮制,如机器一般毫无生气,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无病呻吟就可以替代。
从前,我们的祖先,曾真的美过。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唐人的辽阔壮美,“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则是宋人微型世界的美。
台湾作家蒋勋就曾谈过宋朝:“我最喜欢北宋。宋朝的美学里,最喜欢讲‘平淡天真’,就是不要做作,也不要刻意,率性为之。”
大家苏东坡,在书法上就尽得宋人写意之妙,他单钩执笔,“要使虚而宽”,像今人硬笔一般,笔下的字左秀右枯,疏朗有致,各有风姿,如他性情一般天真浪漫,不事雕琢。
苏东坡实参透了自然之美。

他所作《寒食帖》,又不似唐人规规矩矩,常有涂抹和写错,漏写的字,也不再重写,补上就是了。
其实字如人生,缺憾也是一种美。

想想现在,人们曾花重金修复四川安岳石窟的千佛像,一定要打扮的五颜六色,色泽艳丽,面对这“毁容式修复”,网友直呼“扎心”。其实最美的事物,都不是以完美的形态出现,以现在的标准去衡量佛像,岂不是自欺欺人?
有时人们的脚步太快,忽视身边小事的价值,其实要追寻生活的美好,只在于心里的感受,要实实在在,从一花一叶,一粥一饭去体会。

作家三毛就是这样,从一点一滴里将她沙漠中的小家打造成了艺术的殿堂。她给书架上了色,去把捡来的轮胎做成坐垫,汽水瓶涂上印第安风格的图案,捡来的骆驼头骨摆在书架上做装饰,又让荷西做了一盏风灯。
她的家吸引了许多邻居和记者的光顾,不管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她都能过得如诗歌一般。她对生活的态度,让人赞叹。
生活的品质,无关物质,在乎心间。尝试着从现在开始,去回忆生活中那些感动的细节吧。爱人的脉脉温情,孩子水彩笔下的五彩世界,夏天阳台上习习的凉风,还有不知疲倦的蝉鸣……
生活不只有六便士,还需要月亮的装点。
诚然,我们不必效法书中的主人公,但一本好书,需要矛盾的极致,人物需要深刻与典型,它只会引我们思考,引我们寻找。
无须与世隔绝,那梦中的塔希提岛就在身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