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血苹果

又是一年圣诞节，谭杰总是前一晚的平安夜买一些又大又红的苹果，放在他的书房里，直到第二天他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他已经保持这个习惯整整四年了。

如果有人问起来，他总是微笑着说，红苹果是我的幸运果，能给我带来好运。

是的啊，四年前的他二战考研，考取了国内一所958、211双一流大学，在读研期间，又因成绩优异，公费出国留学。研究生刚毕业的他，就与一家中外合企的公司签了合同，成为一名正式员工，没过多久，成为一家分公司的经理。

四年前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他会如此一帆风顺，然而他却把这一切都归为四年前平安夜的一个礼物-一个能给他带来好运的苹果。

只不过对他来说，这个苹果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圣诞节的血苹果

一、四年前

“阿杰，你十一放假回家吗？”

“说不定，可能会回去，也可能待在学校。”

“小诺说她也不回来了，要在学校复习教资。”

“没听她提起，我还以为她回家。”

“前几天她突然问起我，你有木有女朋友，说是现在和你一起学习，怕你女朋友误会。我说，你可招女生喜欢，可没有女生入你法眼。”

“你可别损我啦，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啊！”

“我们是破铜烂铁一百斤不敌你黄金十两。”

“可以我这黄金太少，闪不瞎你的眼啊！”

“闪瞎了，除了你别人也进不了我的眼里。”

“别贫了，我先午睡会儿。”

“如果回来了，咱哥俩吃吃饭，聚一聚。

“一定！”

……

“学长，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嘛！”虞诺言说完后，羞涩地低着头，不敢看谭杰的眼神。

听到这句话的谭杰，一时懵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把虞诺言当做妹妹一样看待，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过，今天她的突然表白着实让自己不知所错。

“诺言，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再说我已经毕业了，你还在上学，而且这是我第二次考研，不管考上与否，我都会离开这里，所以说……”谭杰想着该如何委婉地拒绝。

“学长，你的担忧与顾虑我都知道，如果这些都不考虑的话，你会和我在一起吗？”虞诺言的声音变得有点微弱。

“不好意思，我……”谭杰还是残忍地拒绝了。

当虞诺言听到“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时，径直转身就走，谭杰不想她伤心，想喊住她，可正他拉她的手时，她突然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不见，谭杰拼命地喊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妈，竟然是一场梦！”

谭杰从梦里醒来，一看手机，已经睡了一个小时，赶紧收拾收拾往图书馆赶去。

等到了图书馆，可他总是学不下去，心不在焉。

他想告诉自己是胡思乱想，可这段时间虞诺言的一些行为不得不让他往其他地方去想。

比如每天来找谭杰必拿东西，有时水果，有时零食，有时奶茶。

有次谭杰说大学城附近有家枣糕不错，以前经常吃，谁知第二天就买来了。

……

谭杰不止一次告诉虞诺言，不需要她买什么，把买东西的钱转给她，她也不接受。

谭杰决定要做些什么来防止某些事情发生。

十一一放假，校园里安静了许多，又下了几场秋雨，晚上的校园更比往日空荡许多，偶尔才能见到一两个人，有的是结伴同行的室友，有的是悠然散步的情侣，当然也有独自行走的人。

图书馆里的灯依然亮着，图书馆里的人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学习。

谭杰看到虞诺言来了，惊喜之中似乎又有点意料之中，只说了句坐吧。

虞诺言点了下头，轻轻地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椅子旁边，生怕打扰到身边看书的东西。

谭杰也早已看到她手机的水果，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到九点半，谭杰就告诉虞诺言，收拾书本，去大教室背书。

刚出了图书馆，谭杰就把今天下午要说的话告诉了虞诺言。

“诺言，你以后不用每天都来我们这学习，每天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

“不会的，你正好可以给我说说常考的知识点。”显然虞诺言听到谭杰的话很意外，一时想不起来更好的理由。

“考教资主要是背的，我也帮不了什么，重点、难点已经给你划了，到时候你看看视频，再做些历年真题，完全没问题。”谭杰快速想到拒绝的话。

“我现在复习的时间越来越少，需要更专注地学习，希望你能理解。”谭杰又补充道。

“我理解，我知道你现在复习时间很紧迫，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学习，我只是想找个学习的陪伴者而已。”虞诺言露出乞求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我有研友了！”谭杰果断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虽然他从她眼中看到了失落，可他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些事没有结果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它发生。

“学长还是学姐啊？”虞诺言失落地问道。

“学姐”

“哦……那这样的话，确实有点不太方便。”虞诺言尽量使自己脸上堆出笑容。

“是的。”

谭杰不忍再看到她眼里的失落，以有事先走为理由走开了。

下过秋雨的校园变得有些凉爽，到了晚上，气温变的更低，让人不禁感觉到有点寒冷。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地面上的落叶，忽高忽低，或许落叶也想不到自己还有再次与风作伴的机会。

谭杰冷不丁的打个喷嚏，他不自觉地拉上外套的拉链，看来气温是真的降了。

他似乎想到一件事，立马折返回去，喊住一个在空荡的校园里慢悠悠走的女生。

二、初相遇

虞诺言是谭杰一个朋友的表妹，在谭杰隔壁的学校读书，现在是大二的学生。

当时虞诺言正在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大学生辩论赛，即将代表学校进入半决赛，能不能进入总决赛全靠这次表现。对于领队的虞诺言来说，这次的比赛必须全力以赴，不容失败。

对于大二的她来说，一方面要学习专业课，一方面也要准备辩论赛，每天的时间安排的紧紧的。随着辩论赛地接近，她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有次和她表哥聊天，说到了辩论赛的事，于是就介绍了谭杰给她认识。

那天谭杰刚从宿舍出发，就接到好哥们乔石的电话，说他有个表妹最近要参加一个辩论赛，让谭杰这个辩论高手帮帮她，给她指导指导，传授一下获胜的秘诀。

谭杰刚挂断电话，微信里就有一个好友申请，乔石说了把他微信直接推荐给她表妹了，让他同意一下好友申请。

可能是乔石提前说了谭杰要考研的事，所以虞诺言也没有过多的与他闲聊，直接开门见山，先介绍自己，接着问了一些有关辩论赛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周，虞诺言全身心的准备比赛，而谭杰也心无旁骛地复习考研。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加微信好友没有聊几句的两人会有以后如此多的交集。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要让对方带着你走，理清自己的论点，寻找对方的缺口。最重要的是，心态要稳，不管对方如何狡辩，始终坚守自己的观点。”

“好的，谢谢学长！”

“虽然说了一堆废话，不过还是提前祝贺你胜利归来。”

“借学长吉言，待我们赢的比赛，第一个告诉学长。”

“好的，好的”

……

等虞诺言把赢的比赛的好消息告诉谭杰时，他心头一乐，大拍桌子，喊一声，“太好啦”，引起旁边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忘记了他在图书馆，顿时尴尬起来。

回学校的第二天，虞诺言邀请谭杰吃饭，感谢他的帮助，可被谭杰回绝了。谭杰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帮什么忙，再说自己也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

虞诺言估计也想到谭杰会拒绝，又换了一种说法，说想逛逛他们学校，参观参观他们的图书馆。

谭杰也实在不好再拒绝，就约好在图书馆见面。

那天虞诺言上完课，早早地回宿舍，换上自己最钟爱的蓝色裙子，接着又收拾打扮了一番。到了谭杰他们学校，她才发现他们学校的图书馆不好找，校园里的小路七拐八绕的。

谭杰让她在原地等着她，他去找她。等他从图书馆八楼下来，虞诺言已经来到了图书馆门口。

“学长，你们学校的路真的好绕！”虞诺言一见到谭杰，做出无奈的表情。

“确实有点，不过以后多来几次，就好了。”谭杰微微一笑。

“好的，只要不打扰学长学习就行。”虞诺言羞涩地一笑，接着把学校门口买的水果递给谭杰。

“这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以答谢学长的帮助。”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再说我和你哥是好朋友，这也是应该的，你拿回去吃吧。”

“请你吃饭，你拒绝，给你水果，你也拒绝。你要是不接受，回到家，我哥肯定会说我。学长，你就要了吧。”虞诺言嘻嘻一笑。

谭杰实在无法拒绝，只好接受了。

“一方面作为感谢你送来的水果，再者为了你下次来，不迷路，我带你逛逛我们学校。”

“好的，好的！”虞诺言如孩子般高兴。

大约逛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离开的时候，虞诺言又一次说出感谢的话。

谭杰把手里的水果在她面前晃了晃，虞诺言羞涩地一笑。

三、再交集

回想到前几周的第一次见面，谭杰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的他与她会有如此多的交集。

回去当天晚上，各自安好，两人也没有在微信聊天。

“学长，早安，愿今天的你收获满满。”

“早啊！”

“学长，今天早晨的阳光，如此温暖，愿你也度过暖暖的一天。”

“学长，早起的你是否听到鸟儿的歌唱，那是在为你加油呐喊。”

……

接连几天，虞诺言都会在早上给谭杰发一条微信消息，一开始谭杰看到就会回复这样一条信息，后来学习忙了起来，也就忘了回复。

自从谭杰不再回复虞诺言信息后，她也不再给他发信息了。

大概过了两天，虞诺言突然问谭杰有关教师资格证的事，两人又开始了聊天。

原来自从虞诺言她们那一届开始，国家有了新的规定，师范生毕业也不再教师资格证，需要统一参加考试才能获得教师资格证书。

作为一名非师范生的谭杰，手里已经有了两本教师资格证书，所以虞诺言想跟他学习学习，帮她指导指导。

谭杰有几次没有回复虞诺言信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正在想如何弥补错误。这次虞诺言要考教师资格证，正好可以帮她。

虞诺言提到自己学校没有背书的地方，谭杰也没有多想，就说自己学校有个专门背书的大教室，到时候可以一起去教室背书。

说了之后，谭杰才想到，那个背书的教室晚上九点四十才可以去，他一般都是先在图书馆学习到九点半，然后再去教室背书。

“学长，能有个地方背书就可以，时间无所谓啦！”

“你天天大晚上来我们学校也不方便，再说我们学校的路又迷。”谭杰说出自己的担忧。

“没事的，我又不是天天去”

“要不这样吧，你下午下了课，来我们图书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大教室背书。”谭杰提出这个建议。

虞诺言一开始怕影响谭杰学习，回绝了他的好意，谭杰一再要求，虞诺言也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就答应了。

自起以后，虞诺言只要社团里面没什么事情，总是下午一下课，就早早地去谭杰学校的图书馆。

最近虞诺言的室友发现她怪怪的，一周七天有五天见不到她的人影，而且最近尤其注意穿着打扮。有时晚上十点多回来的时候，嘴上总是挂着笑容，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她总是说，“我去隔壁学校看书去了。”

室友一致认为，虞诺言谈恋爱了。

有几次室友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总是答非所问，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

她们也发现只要问到这个问题，她的眼睛里似乎闪耀着光芒，可忽然之间，却又消失，变的迷茫。

快到十一假期了，虞诺言打算不回家，她觉得应该趁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有些美好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哪怕仅有一丝机会。

四、心相通

谭杰回到宿舍后，想到自己把外套递给虞诺言的时候，她满是失落的眼神顿时转为充满着希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虞诺言死心，既然给不了她幸福，又何必让人家充满希望。

“距离考研只有60多天，所以我的时间会越来越紧张。你也知道我是二战，现在的我是不会为其他事影响自己的前程，任何事都没有我学习重要，所以以后希望你理解！”

当虞诺言看到这条信息时，她没有过多的情绪，用满满的祝福语来回复谭杰的这条信息。

自从那晚以后，虞诺言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隔壁学校，去的也只是大教室背书。

有次她下午没有课，早早地去图书馆，可是她没有去找谭杰，而是选择一个位置安静地读书。等到了图书馆熄灯的时候，她也随大部队赶去大教室。

路上她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谭杰电动车轰轰地声音，她定睛细看，车后座还坐着一位女生，看来谭杰没有骗她，他确实有一位女性研友。

桂花的香气还飘荡在校园里，没有散去，转眼间就来到了十一月，虞诺言的教资考试也开始了。

临考试几天，虞诺言一直见谭杰独自一人，才知道他的研友生病了，不能来大教室背书。

虞诺言告诉谭杰，下周末自己就要去考试了，心里有点紧张，觉得自己好多知识点没有背，背的又快忘完了。

谭杰对她笑了笑，考试的学霸总有考前担忧症，其实自己已经掌握了百分之九九，担心的是无影响的百分之一。

考试前几天，他与她一直总是在大教室不期而遇，谭杰给她说着笑话，缓解着考前压力，虞诺言听着他以前考试的趣事，试图参与他的过去。

虞诺言参加完教资考试后，又开始准备四六级英语考试。当然，学习的地方还是隔壁的学校。

有人问起，她总是说，隔壁学校的图书馆宽敞、明亮、安静，适合学习。

图书馆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有她心心念念的人。

对考研生来说，分秒必争，可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知不觉来到了十二月。

对谭杰开始，考研迫在眉睫，对虞诺言开始，英语四六级也即将拉开序幕。

“学长，今天下午我去图书馆找你，给我说说做英语四级的方法。”

“行，那你下午来吧，不用去图书馆了，我现在在图书馆隔壁的6号楼看书。”

虞诺言也知道谭杰的考试一天天接近，用脑量特别大，她这次来准备了好多核桃。

谭杰看到后，一副无奈的表情，说家里有好多，让她拿回去。

“这可是现成的！”虞诺言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核桃夹，她似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在那自顾自地夹起了核桃。

谭杰知道自己说她也不管用，就去走廊背书去了。过了一会儿，来到教室，也不客气地把虞诺言眼前的核桃一把抓起往嘴里送。

虞诺言看到后，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谭杰知道有些事，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他现在所做的就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圣诞节本是国外的节日，不知何时，在我们国家兴盛起来，还没有到这一天，各个商家就开始轮番上演优惠活动，来吸引消费者。

或许雪花与圣诞节更配，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撒下的白色花瓣，散落在我们身上。

虞诺言则把雪花比作爱情丘比特身上的白色羽翼，承载着爱情的美好，想要去触摸，可入手即化。

这不正如爱情的奇妙之处吗？明明想去靠近，可当你靠近，却寻不到它的足迹。

虞诺言看着白茫茫的大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今天是平安夜，她准备今天晚上给谭杰送一个平安果。可是雪花已经飘了一下午，她祈祷傍晚时分能停。

可能是接受了虞诺言的讯息，果然傍晚时分就停止了。

她还是以学习的借口去找谭杰，谭杰告诉她，路太滑，别来了。当然谭杰是不会记得今天是平安夜的。

随着雪地上发生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心情也格外的愉悦，她在想谭杰在看到她的喜悦之情。

在过十字路口时，发现前面的人围了好多人，原来是路面太滑，一辆电动车撞到了一辆轿车，两人正在纠缠，等交警到来。

虞诺言也没有多待，就急忙忙去见她所期待的人。等到了谭杰背书的大教室，他着实一惊，明明告诉不要她来了，她也说了不来，可还是跑过来了。

说是来学习，虞诺言连书本也没有拿，就坐在谭杰背书的旁边座位上。

大概过了十点左右，室友给她发信息说，寝室要查人，让她赶紧回去。

她匆匆忙忙地回去，走了一半，才发现今天的平安果没有给谭杰，又返回去找谭杰。

当她把平安果给谭杰的时候，谭杰也从包里拿出一个平安果给虞诺言。

虞诺言接到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傻傻地待在原地。

“诺言，你们宿舍不是查人吗？赶紧回去吧！”谭杰催促道。

这时虞诺言才想起来，匆匆告别谭杰。

“路滑，注意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谭杰回到教室后，看着这又大又红的苹果，回想着自己以前由于逃避而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一再伤害虞诺言，他恨不得抽自己。

现在的他想明白了，不管这次考研成功与否，他都会好好珍惜女生–虞诺言。等他一结束考试，他就给虞诺言表白，让她做谭杰的女朋友。

刚出了谭杰校园的虞诺言，接到室友电话，问她回来了吗？让她快点快点！

等她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发现来时的那起交通事故已经解决了。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左右两边的路，没有车辆来往，绿灯还没有亮，她就准备过去。

刚走到路中央，一声急促的喇叭，一阵刺眼亮光，一个人躺在了雪地上。

不久，雪地上画出了一副鲜艳的红色地图，滚落在地的平安果变成了红色欲滴的血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