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牛牛坐在家门口写作业。见他爸从田里干完活回来了,戴着草帽,吹着口哨,看样子心情不错。
就说,爸您回来啦,出个脑筋急转弯猜猜呗。一粒绿豆掉耳眼里了,怎么出来啊?他爸笑了,小兔崽子,弯弯绕还真不少。就随口一答,绿豆自己长两条小脚,跑出来呗。
可牛牛却哭了,说,爸,我下午真把一粒绿豆玩耳眼里了,怎么办啊?
他爸慌了,一叠声地骂。再扒开那耳朵来看,还真不假,一粒绿豆稳稳当当地把个耳眼给坐实了,任他用耳挖子拨拉,它都不动弹。没办法,只好带到乡卫生院去看。
卫生院冷冷清清,没一个病人,小张医生守在灯光下,正在低头玩手机。好不容易来了个病人,又第一次听说还有人把绿豆玩耳朵眼里了,就来了兴致,想大显身手。
奈何用镊子镊,用钩子钩,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就是奈何不了它。小张医生头直摇,说,还是带到大医院去吧,那里仪器设备都先进,我们这里不行啊。
第二天一早,牛牛爸就带着牛牛坐车去省城大医院。到那一看,我的娘哎,哪来那么多人。每个窗口,每台机器旁,大厅里,楼梯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蚂蚁一样。就排队挂号,好不容易一条长龙见尾巴了,就听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在喊,今天没号了!专家号普通号都挂完了!
牛牛爸心一凉,那怎么办?只有等明天了,操他奶奶的!就带牛牛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
第二天竟然又没挂到专家号。有好心人就提醒他,要先预约呢。原来如此,只怪自己成天呆在山沟沟里忙农活,孤陋寡闻,没见过这世面。于是就到一台机器旁,叫一名工作人员,帮忙着给挂了个专家号,直到第四天下午,才把那粒小绿豆给看了。
那老专家说要手术,把耳朵切开,绿豆取出来,再缝上,就行了,叫先住院。牛牛爸一听要手术,就觉事情大了,怎么还要动刀子呢?自己这辈子连针都没扎过,这要遭多大的罪受。就问医生,那要住多少天啊?那专家说,最少一个礼拜,最多十天半月。啊?这么长时间啊?那家里的西瓜和玉米都熟了,还不烂在地里了?牛牛爸在心里盘算着。
可要是不手术,耳朵聋了怎么办?一聋可就三痴啊。就象村子里的那个王大头,人家一说话,他就啊?再说话,他还啊?象什么话。长大了,连媳妇都难讨了。可那几亩地的西瓜怎么办?那可是半年的收入啊。不行,还是先回去和家人商议商议再来吧。
回到村,又听庄里人说,这方圆百里有个仙医生,医术高明,能治百病。去年秋天,下庄有个妇女,一只眼睛快瞎了半年了,到大医院都没治好,去他那里,还真给治好了。说得牛牛爸动了心,就带着牛牛东奔西走,一路上到处打听,终于把他给找到了。
就在一条街的一个小巷子里,一处不起眼的私人诊所,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鹰钩鼻,薄嘴唇,瘪腮帮,戴着个假发,眼神飘忽。
他看了看牛牛耳眼里的那粒绿豆,神神道道地说,他有一种药水,往耳眼里滴,就能让这粒绿豆在耳眼里生根发芽。然后用夹子捏住这棵小芽菜,轻轻一扯,就出来了,容易得很。不过这药水嘛,有点小贵,八百块钱一瓶。
牛牛爸心想,这法子倒是不错,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价钱嘛,和在医院动手术相比,还便宜些。
可又转念一想,这棵种子是埋在耳眼里,记得小时候上过一篇语文课,说是种子的力量是巨大的,能顶开压在它身上的巨石。这要是把头盖骨给掀翻了,那还了得,后果不堪设想。罢罢罢,不能听他胡说八道,那可是儿子的小耳朵,比长在自己头上还重要。
回到家,牛牛爸烦得很,几乎寝食难安,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是开刀呢?还是用药水呢?他就这样踌躇着。一晃,个把礼拜过去了。
某天, 牛牛洗头,头一歪,只听叮咚一声响,那粒小绿豆自己出来了,掉在地板上,都干瘪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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