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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唐诗的语言⑸
唐诗在语言方面的第三个特点，就是“唐诗的字法和句法”。一般情况下，唐代的诗歌创作，所谓的“字法”“句法”和“篇法”。
而所谓的“字法”，就是用字、炼字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更重要的，是唐人对字义的推敲与选择。用更为准确、贴切的字来表情达义，使其作品更为传神。
关于这一点，沈德潜在其《说诗晬语》中曾有过这样的表述：
诗有不用浅深，不用变换，略易一二字，而其味油然自出者，妙于反复咏叹也。
顾嗣立也在其《寒厅诗话》中说道：
李嘉祐诗：“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王摩诘但加“漠漠”“阴阴”四字，而气象斗生；江为诗：“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林君复改二字为“疏影”“暗香”以咏梅，遂成千古绝调。
这么一改动，精妙绝伦啊！
再比如，唐代国子监生辛弘智的诗：“君为河边草，逢春心剩生。妾如堂上镜，得照始分明。”
同为国子监生的常定宗改“始”为“转”字。
国子博士罗为宗判：“昔五字定表，以理切称奇；今一言竞诗，取词多为主。诗归弘智，‘转’还定宗。以状牒知，任为公验。”
由此可见，唐人对“著作权”的争论，也还是蛮激烈的。有相当一些诗人，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然，通过这样的事例我们也可以看到，唐人在用字、炼字上所下的苦功夫。
下面，我们来看看唐诗中的“句法”。严格来说，“字”是“句”的基础。因为“妙句”往往都是由“好字”构成的。
“字”与“句”的关系，正如谭元春在其《题简远堂诗》中所言，“必一句之灵，能回一篇之运；一篇之朴，能养一句之神，乃为善作。”这个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唐人在造句时，往往喜欢“打破规则，超脱语法”。他们将那些虚词，甚至是动词、系词等，全都给剔除了，剩下那些“纯景物”互相排列，使画面叠加，以尽量展示出事物的原貌，从而扩大意蕴空间。
如王维《送方城韦明府》：“高鸟长淮水，平芜故郢城”
杜甫《旅夜书怀》：“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马戴《灞上秋居》：“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崔涂《除夜有怀》：“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以上所有的诗句，几乎都没有“动词”，也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交代”，所有的，只是把景物相互并列，让画面叠加起来，从而给人一种“没有经过主体人为掺入的原始状态”的感觉，从而使读者可以更自由纵横的展开想像。
在这方面，最著名的莫过于李白的诗。李白在其《送友人》诗中说，“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这诗从表面上看，“浮云就像游子意，落日当作故人情”。但在诗里，作者把“像”、“如”给去掉了，这么一来，就加大了诗歌意义的空间。
由“浮云游子意”我们可以理解出几层含义：
①“游子”就像飘浮的“浮云”一样，漫无根蒂。游子这一走，恐怕就要四处漂泊了。这是一层意思。
②《古诗》里说，“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通过“浮云游子意”我们是不是可以联想到“古诗”里所展现的这层含义呢？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再比如，“落日故人情”。为什么把“落日”和“故人情”联系起来？我觉得同样也可以作多重考虑。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这样一种“把所有的景物叠加在一起”的手法，古人称之为“列锦”。意即“把锦绣、美好的景象排列在一块”。这当中，最有名的当属晚唐温庭筠的《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十个字，六种景物，都是事物的“原生态”。诗人把这六种景物原封不动的并排摆列在这里，从而达到了一种非常生新的效果。宋人梅尧臣对此作了很高的评价：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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