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杂的地铁站前,灰色的云烟缓缓而过,到处是贩卖商品的店铺,路的两边也满是拉客的司机,每走一步叫喊声就越急促,恨不能把你拽上车。越过这白日里的喧嚣,是一条干巴巴的水泥路,各式各样的小吃和水果摊位一路到尽头,但最好不要在这没有尺度的路边买东西,奸诈的他们缺斤少两是常事,宁可到商铺里买,也贵不了几个钱。
“看到那个摊位没有?如果你真要在这边住的话以后买水果就去他那里买,老板是个实在人,从不少了你的量,我都是在他那里买的。”穆清指着斜对面的一个水果摊说,“再看前边那条路,从那条路开始那边那一块就是我跟你说的八百到一千价位的,我们现在站的这边是环境好一点的,要一千块钱往上的,大多数在一千三四左右。”
“我之前刚来广州的时候也来这里找过,离医院很近,只不过我朋友的公司又离这里比较远,所以就找了个折中的地方。”刘新回答说。
“就是你还在住的地方吗?”
“不是,刚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刚毕业没多久,找了个很便宜的地方,两三年后工作都稳定了才搬到现在住的地方。”
刘新跟着穆清在两边都粗略的逛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在环境好点的地方租房子,那边的房子实在是压迫得紧,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医生,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搬过来住吗?”穆清用手拨了拨额头上的头发,好不让风儿把她的头发吹得乱起。
刘新一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对她说:“我朋友她的男朋友回来了,就算我和她关系再好,总不能还和她一起合租吧。”
“是吗?那你搬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了。”
“是啊,迟早的事。”刘新抬头看了看被灰云布满的天空,太阳就在躲在那上方,他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直隐藏在乌云后面,但总有一天终究会又出来。
“这一间不错,刘医生,都快顶得上一房一厅的大小了。”穆清指着一个偌大的单间房子很是意外的说。
“嗯,是很不错,就这间吧,我也不想再找了,省得穆医生你嫌我麻烦了。”刘新打趣的回道,好让一些烦心事也随之飘离。租房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等下个周末把行李搬过来了。为了答谢今天穆清的帮忙,刘新特地在这边请她吃了个晚餐,也顺便熟悉下周遭的环境。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晚间时刘新回到家的时候没有看到江梦西,也没有人回应他,刘新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和林染一起出去的,每每想到他们俩在那皎洁的弯月下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心里真当不是滋味,自己就像个闷在葫芦里的苦娃子,表达不得心意,生怕被当做第三者般的挑拨人家的关系。
“你找到房子了吗?”略显沉闷的声音从江梦西的房间里出来,把正看电视的刘新吓了一跳,原来她一直在家里,只是不知如何闷在房间里。
“你在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房子找到了,在医院的附近,不算远。”
“你什么时候搬?”
“下个周末。”
过了一会儿,江梦西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洗漱台里洗了把脸,把有些邋遢的头发梳理梳理,看得出她是赖在床上刚起来的。她来到刘新旁边,屈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盯地看着电视。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做点?”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刘新很是担心,又不想表现得过于紧张。
“不用,我不饿。”江梦西还是在看着电视,也不转头看刘新,额头皱得就只剩下了眉毛,“你昨天抽烟了?我看到垃圾桶里有几个烟头,你好好的一个医生还抽烟,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突然要搬走了,感觉有些舍不得,毕竟一起那么多年了,总不得像个机器人似的,指哪走哪,生不得半点情绪来,你说是不?”
“我也不知道他会突然回来,是我不好。”
刘新陪她看电视一直到晚上11点才去睡觉,也很少说话,自从半个月前林染回来后,他们俩就像被一张窗户纸隔开来,不像得以前那么自在相处,心思没了以前的透明,偶然间蹦出的话要花些时间才琢磨得透。
李修能那儿自打知道刘新搬到穆清那边住后,趁着空闲时间一直在刘新旁边吹嘘鼓劲,教导他怎么跟穆清处好关系,说是此间近水楼台,要伸手抚发把月爱,这美美的月老差事他做定了。
“别跟我说什么对人家没有想法,没有想法你能搬到人家那块去住?人家穆清要对你没好感能陪你折腾一天?”
“这纯粹是离医院近,上班方便。”刘新对李修能这上头的劲很是无奈,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关心这档子事,搞得是他要追求人家穆清似的,就算是窈窕淑女,但你也不再是君子了,还凑那热乎劲干嘛,“李哥你真是比我妈还能说,你快走,别影响我上班。”
“你也别嫌我啰嗦,以后你就知道我的好了,什么时候搬过去?我给你搭把手。”
“那我先谢谢你了,就这个周末搬。”
“成,到时候叫上我。”
“刘医生最近有何有感想?前脚前女友刚走,后脚就挨搬离江梦西,你说人生这些个破事怎么就这么赶巧了?”糊弄走李修能后,马菲菲又来跟他闲聊这事,估计她是上班提不起斗志来,百无聊赖之际才想起他,月初时她也不可能就完成了她的效绩目标。
刘新被她气笑了,回复到:赶巧不赶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上班再这么空闲,你下个月就养不活你自己了。
“切!你以为我干了这么久是靠关系的吗?谁还没能攒点客户资源了。说正经的,这回你想怎么搞?”
“还能怎么搞,当然是祝福他们,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说得漂亮!你的事你看着办咯,你们俩跟谁好对我来说都没啥两样,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江梦西摊开说清楚,他们又没有结婚别总拿自己当第三者,不是随便两个人都可以在社会上在一起住5年的,她肯定会选择你。”
“你真这样觉得?”
“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刘新没有再回复她,起身把半开的窗帘拉起,好让那火热的光线再也照不进来,然后把刚才病人的情况复阅一遍又一遍,生怕因为自己个人的因素给病人看错了病。
周末时,刘新早早的就起来了,清晨的太阳正被薄云缭绕,放出宁静淡雅的光芒,房屋和大地被抹上一层淡淡的玫瑰色。刘新把早餐做好,这估计是最后一次做早餐给江梦西吃了,想叫她起来一起吃,但江梦西死活不起床让他自己先吃着,刘新心中黯然,待他吃完后江梦西从房间里出来,把眼角的泪痕洗摸干净才过来吃早餐。
江梦西每吃一口把头埋低,一杯早餐奶被她一口气喝完,“就这样走了吗?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刘新把被她弄得散开的盘子摆好推到她面前,再去拿一杯牛奶给她喝,“嗯,等我同事过来帮忙就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也不是,有林染在想来你只会更好些。”江梦西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询问之意,刘新被她看得怔怔的,五年来的点滴时光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他喜欢江梦西,但性格和从小的生活环境致使他很难做得出破坏别人情感的事来,林染始终是他心中的芥蒂,只希望时光能把苏宝璐脸庞从他心中模糊了去,也能把江梦西身影淡去。
李修能来后刘新就把东西搬到楼下,叫了辆搬家公司的车,江梦西说叫了林染今天过来帮忙搬东西现在也没见到人过来,刘新也不在意,行李不是很多有老李帮着就够了,寻思着可能是自己起得太早了,江梦西还是他叫了好久才起来的。等到车来的时候刘新和李修能刚好都把行李拿到楼下,司机看起来是个爽快人,三两下就帮着刘新把行李全都搬到车上,他那有点黝黑的肤色和微圆的脸型笑起来又显得格外的憨厚可爱。
“我走了,梦西。”刘新把车上的行李整理好后转而对着江梦西说,他仰头看着住了两年多的房子,心里泛起许多感慨出来,心里又想这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等到了那边把东西照着原样摆一定不会让人生出陌生感。江梦西上前给了刘新一个的离别的拥抱,静静的没有说话,她想等刘新说,说一些她爱听的话,她此刻就像被搁浅在海滩的鱼儿,等待着日落的海浪能把她送回海里。
“以后又不是不会不见面了,乖,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刘新上车后江梦西还站在原地,她看着那慢慢消失的辆车怅然若失,身前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透过房屋外的玻璃大门,她仿佛看到自己心间的挣扎和愤然,嘴里喃喃道:“我恨你。”
“小西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刚才看到你们在搬行李,是刘新搬走了吗?”
“嗯,曹阿姨早,刘新他搬走了。”
“唉,可惜了,我要是再出些小毛病的就没人能照看我了。”
正当江梦西要上楼的时候,林染踏着大步走了过来,他长相属于比较帅气的类型,额头高高的,还梳了个三七分的发型,身高要比刘新还高出半个头,身上穿着一身洋气的休闲服饰,有时候江梦西也在奇怪,难道出国生活过的人穿衣打扮都会发生改变吗,之前林染可不是穿这种洋气衣服的人。林染走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梦西,你朋友呢?走了没有?”
江梦西看着大口喘气的他没好气地说:“刚走了,要是等你来人家就不用走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说好来帮忙的反而来得最迟,有时间你帮我向他道个歉。你吃东西没有?要不我去买些菜回来?”
江梦西得他提醒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餐,就要上楼去拿自己的包包:“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包,你可能不知道这儿的市场和超市在哪,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别上去了,买个菜还拿什么包。”
一个月后马菲菲毫无征兆的提交了辞职申请,惊住了她的一群同事,认为马菲菲这散漫的性格,有江梦西罩着就烧高香了,走之后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地方工作。辞职的理由也让他们惊奇不已,说是要去支教去了。
“菲菲,你这是认真的吗?虽说你是读师范出来的去教书没啥毛病,但是我总觉得不靠谱。”
马菲菲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回答他们说:“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去支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梦想,我要把知识的足迹洒满在祖国的大山大河,让那里的孩子认识到知识是多么的神奇,我要让他们的思想脱离于大山之外,挣脱灵魂肮脏的束缚。思想,是多么的伟大与无限浩瀚,我仿佛已经听到了那里的孩子们对我的呼喊,敲打着我的窗门。”马菲菲紧闭着双眼,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说得那么好,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窝在这里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马菲菲愤然:“你不说话会死啊!”
江梦西自从刘新搬出去后每至周末期间总是忍不住的去刘新那里,为了不让林染误会总是以加班的理由搪塞他,她越来越发觉自己难以离开刘新,同时越发觉得对不起林染,越是这样她越是气恨,恨刘新的退让,恨他没勇气向自己表达心意。于是她今晚特意去了马菲菲那里吃饭,他们两个关系一直很好,比马菲菲和自己的关系还好,想从马菲菲那里探知刘新的想法。
“你们的事我可管不着,也不想掺合,我能明确跟你说的是刘新是喜欢你的,他是有跟我说过,我想你应该也能感受得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又没有经历过,情情爱爱的我真的不懂。”马菲菲一本正经地说,难得的没有跟江梦西玩闹,“其实刘新和我挺像的,我从小就懂事得早,这可能跟我父母的灌输有很大的关系,读书时就觉得男生很幼稚,到了大学还是一样,让我觉得爱情只是生命延续衍生出的产物,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江梦西听了一阵轻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你还没我大呢,就在这里大言不惭,那是你没遇到你真正爱的人。”
“哼,你这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反到来嘲笑我了。”
江梦西自知从马菲菲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便问她辞职的事情,她还是不相信马菲菲要去支教的事,自认为从马菲菲进到公司以来一直都有偏向她的,没道理糊弄这么个理由来向她辞职,再说了干嘛非要去支教,在广州这边也能教书,待遇环境还更好。马菲菲对她的说法可不敢认同,“照你这么说,山村里的孩子就只能在大山生活吗?以前咱毛主席讲究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现在可反过来了,要城市带动农村了。可你看现在乡村教师的工资可没有涨,好的教师一个个的都往外赶,没有优秀的老师怎么教出优秀的人出来,城市的桥梁建好了,乡里可就扔个独木桥了。”
“可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啊。”
“不都说教师是知识传承的桥梁嘛,我先去做个桥墩也成,主要是我喜欢啊,我就爱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是是是,就你思想觉悟高。”江梦西也不再劝她,只告诫她要做好吃苦的准备,那些个地方可不比这里,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
回到家的时候江梦西又去了附近的购物广场散步,记得苏宝璐要来的时候刘新就是在这里呆坐许久,她突然感觉人生充满了灰丧,一个个可以亲近的朋友离都要她而去,活到最后不过是像前面这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一样,自己生活着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要传宗接代吗?她突然想起到苏宝璐对她说过的话,什么事情都是有两面的,不清不楚的拖着终究是不好的。
还有半个月就要到国庆了,刘新打算趁着假期期间多请几天假回家,自从过年到现在他还没回过一趟家,全都被医院里安排去值班了。回家的事情使他在这段时间里心痒难耐,高铁车票也早早的买好了,只待时间的车轱辘驶来。前几天他还特意买了一套衣服,带红色上衣的,他母亲最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就认这喜庆的颜色,每年都叫着让刘新给她买,说是这大红色的衣服她都穿了大半辈子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刘新就带了件红色的外套给她,有一次刘新买了其他颜色的衣服,被她拿着树枝追骂了整条马路,“你胆子大了是吗?你妈我从小到大穿了大半辈子的衣服,你说想换就换,你是想让我忘本是吗?”刘新那时候大为不解,穿个衣服怎么就扯到忘本忘心上了,现在都讲究个自由随性,心里对母亲这顽固的思想无可奈何又只能百纵千随于她。
下班后刘新接到了江梦西的信息,说周末要一起到以前附近的那个公园玩耍,看着时间还没到国庆,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也忘记了问她到时候林染去不去,索性就不管他了,大不了到时候拉上马菲菲一起也就不觉得尴尬了。他把今天刚洗过的那套给他母亲的红色衣服取下收好,用母亲教他的方法把衣服一下一下的叠好放到衣袋里去,他现在归心似箭,只想要尽快的把今年的衣服拿到母亲面前。
你还在熟睡,睡得安稳吗?待到明天你醒来的时候,我也要睡了,我要把一切沾染了痛苦的空气带到我的梦中,只留下金灿灿的气息是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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