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粤盈盈
“早······安,吃了······没?”
她端着一盆水往外倒,微胖的身子晃得一扭一扭的,背上熟睡的孩子因为她的动作,头侧向一边,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盆,湿漉漉的双手在旧得有些汗渍的衣服上顺势一擦,然后用手托正了孩子的脑袋。抬起头瞥见路过的我时,她一脸麻木的问了一声好,像一只木偶,眼神空洞,可那里面分明藏着悲伤。
印象中,她来当地很久了吧,从她已经育得三女一男来看,但是当地话还是大半会听,小部分会讲,讲得也是磕磕巴巴的,带着她的越南口音,以至于这成了邻居们妇女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恶趣味:嘲笑她的口音。全然不顾她这个生活在陌生国度的女人的悲哀和艰辛。是 啊,世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作为一帮白天聚在一起打牌,晚上要丈夫撵回家做饭的婆娘,她们才没心情去同情一个被拐来的越南女人的遭遇。
她的男人,是村里的穷光蛋,因为穷,又上了年纪,加之长得矮小难看,黑不溜秋,瘦骨嶙峋,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姑娘都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寡妇也是,真愁坏了媒婆。所幸的是,他手脚还算勤快,赶海的收入虽然微薄,但一年年下来,他也攒了不少钱。可不是嘛,都足够他联系人贩子买一个女人了。他的优点除了勤快之外大概只剩下自知之明了吧,他对老婆的要求不高,用现在流行的话讲就是:活的、女的,还有第三点就是好生养。身材圆乎的越南女人很是入他的眼,于是他指着她向人贩子扔下一沓钱,又给她取了个很随意的中国名字:阿娣,然后就把她领了回家,从此他们就这样简单粗暴地成为了一家人。
那天回家的时候,男人傻笑得合不拢嘴,还破例买肉熬了一大锅粥宴请邻居,说我有媳妇了,也算摆了喜酒。
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小村子里,越南女人惶恐过,反抗过,也逃跑过,但面对的却是被再次抓回来的绝望。抓她回来之后,她的男人并没有打她,只是把她锁在屋子里,男人的房子是村里所剩不多的瓦房,阴暗,潮湿,狭窄,逼仄。开始男人也给她按时按点地送饭,后来邻居的女人们拿这件事情打赌,赌越南女人多久会从了。但是越南女人的倔超出了这些无聊的妇女们的想象,于是输了的妇女就给那个男人支招:饿她三两天的,她肯定听话。没错,最后,为了生存,越南女人还是选择妥协,怀着深深恨意对这个男人妥协,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妥协,或许也是从那刻起,她的心变成了死灰,将她与她的所有美好、幸福尘封。
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她也依旧要天天忙碌,时光吸去她的光华,她的四个孩子还没长大,她的男人已经越来越老,赶海的收入越来越少,房子还是雨天漏雨,晴天闷热,孩子们冬天也穿得单薄。
“妈妈,我饿了······”
饿得早早醒来的孩子们,边围着她,边抱着她的大腿喊叫。
阿娣神情呆滞地望向田野的那边,据说那是她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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