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逼婚
为了多识点字爱读书的母亲就去村小学补习。15岁的年纪正值花季少女,红扑扑的俏脸蛋,明眸皓齿 ,出落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一天,她穿着民国女学生装,湖蓝色中式宽袖口汉衣,黑裙子,圆口黑布鞋白袜子,肩上斜挎一个带穂的蓝布书包,一副洋学生打扮的模样 。
(图文没有关系 图片来自网络)她想到梦寐以求的读书成为现实,不禁心花怒放,走起路来一蹦一跳,那条人见人羡的油黑发亮的及腰麻花长辫子在背后甩来甩去,特别地引人注目。
没想到当她路过离家不远的乡公所门口时,跟已27岁还未娶妻在此当乡长的父亲不期而遇。
没想到,这一遇却彻底改变了母亲一生的命运。
父亲站在侧门口骤然看见一位天生丽质模样俊俏的姑娘从这里经过,那双色咪咪的小眼睛不禁突放光彩,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在这穷山沟里还藏着一只金凤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耶。”
人称风流才子的父亲遇上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肯放过。他心中暗暗窃喜,不禁跟上前去;
母亲见一个大男人紧随其后,有意地问长问短套近乎,不禁满脸通红,心慌慌如鹿撞,两手摁着书包疾步如飞往学校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长辫子在身后不停地甩着一个个大圈圈,终于把父亲甩在后面。
他一直尾随到校门口看不见母亲的身影,才三步两回头地走开。
从此,父亲神魂颠倒,三天两头在半路上等候拦截母亲,还常常悄悄跟到学校,引得老师同学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吓得母亲不敢独自一人去上学,天天拉着她嫂子去陪读。
风流倜傥又有权有势的父亲岂肯罢休,弄清母亲的来龙去脉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身边人找上门来求婚;
先礼好宾好话说尽,外公外婆百般不舍摇头不肯答应,说是女儿年纪还小,从来没离开过大人,两地天南地北的还要过条江,山重水复的相隔一百多里,路途遥远,而且两人年龄还相差十二岁,实在不合适。
父亲见谢家人硬是不同意,临走提高嗓门发话:“无论如何,你女儿我娶定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手一挥气呼呼地扬长而去。外公外婆长吁短叹,母亲嚎啕大哭,死活不同意。
外公见父亲像一张狗皮膏药粘上了母亲,扒也扒不下来,便背地里打听他的为人。熟悉他的人说这黄乡长倒是个人才,会写一手好字一笔好文章。不过有点风流,只要有漂亮的女子走过,都会眼勾勾地瞅人。
此等好色之徒,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呀……外公忧心忡忡。
三天过去,翩翩公子哥乡长大人大摇大摆地又来了,好说歹说见谢家还是不同意,便勃然大怒,“嗖”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啪一声撂在桌面上,强硬地说:
“既然你们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女儿不嫁也可以,那她哥就去当壮丁好了。你们何去何从想好了告诉我!”说着抓起枪仰着头大踏步走出门去。
舅舅为了躲避被抓上前线当炮灰,只好连夜仓惶逃到亲戚家去。
老实巴交的外公外婆整日提心吊胆,愁眉苦脸,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可又不放心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陌生地方去,只好闭门不出;母亲更是泪水涟涟,茶饭不思。
第二天,父亲说话算话派了几个乡丁来抓舅舅,把大门擂得咚咚作响。胆大心细性子泼辣的舅母打开门,两手叉腰把在门口,颐指气使地对来人说:“我丈夫不在家。小姑说她不嫁就不嫁,就是皇帝来了也没用。叫你们那位乡长大人趁早死了那份心……”
一帮来人推开舅母硬闯进去翻箱倒柜到处找,见没有要抓的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父亲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叫人往店铺里燃放鞭炮,指名道姓要舅舅来接“保长”的委任状,几个人还大摇大摆地抬了一付空棺材来,说是一个国民党兵被土匪打死了,要“保长”舅舅出面叫人把尸体运走。气得母亲一家人七窍生烟。
急性子的舅母一把抓起噼噼啪啪炸得山响的鞭炮往门外扔,口里骂骂咧咧地叫伙计邻居七手八脚地把棺材弄出门外。不等停稳那些来人又哼唧哼唧地把棺材抬进门,双方推推搡搡地抬进又抬出,几次三番,吵得不可开交。
看势头不妙的舅母噔噔噔地跑到厨房摸出一把磨得锃锃发亮的斧头,高举头顶,气咻咻地对着那帮人嚷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赶紧把棺材抬走!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一斧头下去把它砍掉当柴烧!”
(连载)《梅庐往事(三)》(当年的舅母,如今已是百岁老人,说起当年事仍侃侃而谈。前不久刚刚去世。)
那帮狗腿子见舅母像只母老虎,横眉立目的站在那看样子要动真格 的,只好悻悻地把棺材抬走。
后来父亲又腆着脸皮变着花样隔三差五地来骚扰,弄得谢家鸡犬不宁,顾客见状退避三舍,门可罗雀,生意冷落。
“乡长仗势欺人要的是小女,要是把小女给了他就没事;再说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摊上这个人也是女儿的孽缘,日后是福是祸只能看她的造化了。现在只好宰死鸡救活鸡,别无选择。”
被逼无奈的外公摇着头连连叹息。乡长如此这般长此下去纠缠不休,店里生意根本无法做。为了单传的儿子,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外公只好咬咬牙狠狠心答应把女儿嫁给父亲。
母亲知道外公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才作这样的决定,只好忍气吞声在背后偷偷地伤心流泪。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