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会把现实和幻想混淆,是因为我们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们需要幻想的世界来安慰自己。我们总在每天晚上关灯之后陷入幻想,然后一点点地等待照亮现实的第一缕光线透射进来,然后你醒了,世界照旧旋转,你在心底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房子一楼的大厅边上,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它大的,几乎掩盖了四周的墙壁,形成了一睹透明的墙,而装饰它的,是两片长长的绿色透明的帘子,当它们合上的时候,就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有个女人,就特别喜欢这里,每天的下午总会看到她坐在那里,阳光奢侈地大片洒落在她的身上及周围,形成一张美丽的照片。
这个女人叫陈意凡,二十三岁,是个作家,她长着一头好看的金色长发,平日喜欢穿休闲裙装,她总是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窗户上看书写作,她一直都很安静,但她特别美,就像是随着阳光一起从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她从阳光中孕育而生。
由于她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所以我平常也不怎么和她聊天交流,房子里的其他人也一样,极少和她聊天,有的只是简单的日常问候。慢慢的,意凡的出现就像是一道每天都让人有所期待的风景线,看着她穿着白色睡裙来到厨房冲咖啡,然后走去落地窗,然后时间就在她翻书的那一刻静止下来,大家都怕吵着她,彼此会意地声音都小了许多。她啊,就是个怪人,明明平日没说什么话,安静的可怕,但她就是特别有存在感,让我们都讨厌不起来,甚至为平日生活增添了乐趣。
在落地窗的对面,是会客厅,这里是接待客人以及看电影的地方。如果说落地窗是意凡的地盘的话,那么会客厅就是陆生的地盘。
陆生也是个怪人,但他不像意凡那样不爱讲话,他是个可爱的男生,平日傻傻的,他人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电影,喜爱程度令人发指,他每天都会一部接一部地看电影,会了解电影的历史,会自学导演,会写剧本,会每天拖着我们配合他用相机拍片子。简而言之,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电影,换句话说,他活在电影的世界里,所以他不太懂得人际交流,每次和他聊天都会一头雾水,明明很简单的事情,解释到最后连自己都烦了。
有天下午,陆生按照惯例在看电影,片名叫《醉乡民谣》,是美国的一部文艺片,讲述的是歌手勒维恩·戴维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民谣盛行时期不懈奋斗的故事。当时,意凡就在他身后的落地窗,安静地看着书,当片子播放到一半的时候,一段美妙的旋律从里面飘了出来,渐渐地,飘到了意凡耳边,她听到了,也被迷住了,意凡用手把发鬓拨弄到耳朵后的时候转过头,此时影片正播放到女主正在酒吧舞台上唱歌,旁边一小伙弹着吉他为其伴奏。意凡放下手中的书,走下窗户来到陆生旁边的沙发上,因为看的入迷,好一会陆生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个人,自己吓了一跳。
“这部电影叫什么?”意凡小声而沙哑地问道。
“醉乡民谣。”陆生回答着,可双眼却被意凡的脸庞迷住,久久不能离开。
这位平日被室友称为风景线的冰美人,此刻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这让陆生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怎么了?”意凡发现陆生正在看着自己。
“没...没事,看电影吧。”陆生赶紧调转目光回到银幕上。
当影片中的歌曲结束时,意凡突然哭了,尽管她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陆生听到了抽泣声,他拿了纸巾递了过去,意凡抹了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这让原本就浑身不自在的陆生更加坐立不安,他想着了解情况,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时语塞。
“你谈过恋爱吗?”意凡没有回头看他,泪水湿了脸颊,但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没...没有。”陆生看着她,干脆把整包纸巾都递了过去。
“我谈过,在澳大利亚。”意凡目光从银幕转移,却还是没有看陆生。
她接着说道:“当时我只身前往澳洲,本想着好好旅游缓解工作的压力,但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在当地的酒吧认识,我想着,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有个朋友也是好事,能有个照应。后来我们天天一起出去玩,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很开心,他人也很好,时刻照顾着我,后来,我们在广场上被一群鸽子包围着接吻了,从那刻起开始确立了关系,可是...”
“可是什么?”陆生问道。
“当我早晨起来之后,发现他不见了,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出门了,也没觉的什么,我就在宾馆里等他。可到了下午,人还没有回来,到了晚上,人依旧还没有回来,我开始着急了,就跑出去找。”
“你打电话啊。”陆生插嘴说道,语气里充满着急躁。
“我打了,可得打得通啊!”意凡语气变得大起来,语末带着抽泣。
那晚,意凡跑出去发了疯似地满大街找,她一边找一边不停地打着电话,后来她在路边冷静了下来,想起他们初次相遇的酒吧,于是意凡打了车赶过去,车上的意凡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想,对方手机因该只是没电了,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人间蒸发了呢。到了目的地的意凡又开始疯狂地找,找到最后意凡累了,她开始试图用酒精迷醉自己,带着酒瓶的她来到街边树下,身边刮过一阵又一阵的风,她蹲了下来,她抱着头哭了,此刻的意凡是多么的希望他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失望的意凡醉着回到了宾馆,如同烂泥般倒在了床上,隔天,她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第一件事就是翻开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未曾有一个来电和一条短信。
终于,意凡还是失望了,她曾经无数美好的幻想都随着昨晚的醉意一起烟消云散,如同当初一样,她收拾好了行李,一个人坐上了回国的班机。
意凡想着找个远离都市的地方疗伤,好让自己快点忘记那段时间的记忆,于是她来了,一个人提着行李箱,来了。
其实一个人越想忘记某段时间的记忆就越是忘不掉,真正想忘记是不需要时间的。
那天过后,陆生算是彻底被意凡迷住了,他爱上了她。可陆生不知道的是,这将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之所以意凡会过来同自己一起看电影单纯只是因为被电影所吸引,之所以和他讲这些,单纯只是因为当时自己又想起了这段记忆,想找个人好好宣泄而已。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看电影,偶尔陆生还会和意凡讲关于电影的故事历史,可每次看电影时两人基本没怎么交流,每次看完电影意凡又回去她的落地窗看起了书。
其实我们都知道,从那天过后,意凡的情绪变的很差,那天晚上意凡回到房间,锁上了房门后开始喝闷酒,地板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最终她嚎啕大哭,大声宣泄,意凡憋了太久,终于在那天下午把事情说出来后得以发泄,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一个人所在房间了哭,还是选择避开所有人,终于,她醉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保留了对新的一天的期待。
意凡做出了选择,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她再也没法在这呆下去。意凡在网上随机买了张飞机票,目的地在哪,哪里就是她重新开始生活的地方。意凡还给陆生写了封告别信,和我们大家一样,她也知道陆生喜欢自己,但上天并没有安排这段缘分保持下去,对于陆生,意凡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早做了结,早点和陆生说清楚。
和往常一样,下午意凡端着咖啡来到落地窗前,她看到了一个抱枕,这个抱枕她从未见过,正当她左顾右盼在想着是谁的时候,陆生从沙发起身,向意凡走了过来。
陆生来到意凡面前,挠了挠后脑勺略带羞涩说:“我送给你的,那个...你经常在这儿看书,有个抱枕不会硌到手,靠着舒服。”
“谢谢。”意凡没想到,陆生平日看着傻傻的,没想到竟也有体贴人的一面。
“那个...不如一起看个电影吧,”陆生邀请道:“重温《泰坦尼克号》”
看电影的时候,陆生就觉得意凡不对劲,面相带着忧郁,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当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意凡把那封告别信递给陆生:“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你多保重。”说完意凡起身离开,只留下满脸问号的陆生。
意凡走后,陆生拆开了信封,他反复看了许久。后来他关上了投影机,带着信纸毫无生气地回到房间,那天晚饭时间,我们大家都没见到这两人。
隔天一早,意凡真的就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个落地窗,再也极少有人光顾,风吹动两边绿色透明的窗帘,虽然空灵,但少了生气,它失去了主人,变成了一个空壳。恐怕,我们再也见不到意凡了,如同璀璨的烟火,短暂的停留后便也走了,留下的,也只有我们不舍的怀念。
而陆生,每天下午还是在老地方,不过他再没看电影,而是每天反复一遍又一遍地看当初他给大家拍的片子,片子的声音关了,成了默片。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在看片中的意凡,把其他人都过滤掉了。
片中的意凡在陆生的拍摄下,显得更加像个仙女,他拍摄下意凡从厨房走到落地窗的过程;下楼梯的过程;意凡在落地窗上坐着喝着咖啡看着书;某一个不经意的回头;低头抽泣的样子... ...
后来,陆生再也没在这里看过电影,这两个地方,算是空了下来,阳光依旧,人却不在。那个每天下午在落地窗上看书的女孩;那个每天下午在那张沙发上看书的男孩,都已不在。
上帝在错误的时间里让两个错误的人相遇,结果导致了一方一厢情愿,一方不为所动。
我希望如此,在阳光温和的午后,你在我身后的落地窗看书,我在你的前方看电影,一起虽然没说什么话,当在同一时空里我们一起度过,过后各回房间,明天依旧,后天也是如此。
如今你却不在,只留下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我已经习惯了回头就能看见你,我已经习惯你是不是过来和我一起看电影。如今你真的走了,真的留下我一人,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不过,还是想说声谢谢你。
这是一场悲剧,同时,却是件及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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