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经济报
贺昊专栏
医改尚未真正触及的,应该是如何重新切割医疗领域各种利益分配格局。要明确公立医院的角色定位,关键是明确区域医疗规划究竟是要规划何种资源的问题
鼓励社会资本办医是医改能否成功的重要抓手。然而,各类鼓励政策出台之后,社会资本办医的实际现状却不容乐观,呼吁进一步放开对社会资本办医的限制、降低进入门槛的呼声持续不断。受此影响,各地都相继出台了适合本地的地方鼓励政策,但在某些政策领域却也出现了不一致甚至矛盾的地方,比如区域医疗规划是否包含社会资本办医。
从国家层面及大多数省、市、自治区出台的相关政策来看,社会资本办医还是要受区域医疗规划的制约,只是在程度上略有差别,比如福建省新近出台的《关于加快推进社会办医若干意见》就明确指出要将社会办医切实纳入规划范围,不过,该意见也指出,未公开公布规划的地区,不得以规划为由拒绝社会力量举办医疗机构或配置医疗设备。
当然,也有部分地区率先将社会资本办医置于规划之外,比如重庆市。2014年11月1日开始实施的《重庆市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就明确规定,社会资本申请设置三级综合医院、二级以上专科医院、中医医疗机构、康复医院、护理院,以及符合法定条件的执业医师申请设置诊所,不管在哪个区域,只要符合医疗机构设置标准,卫生计生行政主管部门均按程序予以审批。一句话概括就是:社会资本办医不再受区域规划限制。
为何会在政策层面出现不一致或矛盾之处呢?
浅层面上来言,这与目前医疗资源配置的不均衡有关,与区域医疗规划的目的和作用有关。经济发达、人均收入水平高、医疗费用支付能力强的地区,高等级公立医院已然是扎堆一片,再有社会资本进入,其实是一种资源的浪费,所以,社会资本办医要受区域医疗规划的引导,这其实是对社会资本的一种排斥。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区域呢,比如基层医疗,比如老、少、边、穷的地方,别说医疗规划对社会资本的引导了,社会资本大多没什么兴趣。这里本该是公立医疗机构出现的地方,本该是由明确的区域医疗规划来引导政府财政等公共资源对此类地区进行重点扶持,结果呢?每年政府财政的补贴大头都在城市高等级公立医院。这样的错配,显然是区域医疗规划没有发挥作用所导致的。
因而,往深层次说,是否该对社会资本办医进行规划,先要搞清公立医院的角色定位问题。否则,公立医院总是出现在它不该出现的地方,社会资本又怎么进得来?社会资本不想进,区域医疗规划再怎么编制也发挥不了作用,规与不规一个样。
然而,公立医院的角色该如何定位这一问题,再往深里说,恐怕是新医改一直在强调却从未统一因而制约医改迟迟无法取得良好成效的根本原因。公立医院依靠公共资源建立,本身的公益性属性确定无误。可就此属性,很多参与医改政策制定的专家却持疑虑甚至否定的态度,认为医疗本身就不具有所谓公益性,一切靠市场就可以解决。而在很多认识到公立医院公益性属性的大家眼里,这一属性与由政府财政全面包揽公立医院医务人员的工资待遇划等号,其逻辑是:只要没有创收压力、绩效考核,公益性就会自然而然显现出来。上述两类观点看似不一致,实质都是将公立医院的社会责任推向了一边。医疗市场化,又何必设公立医院,难道是搞垄断?医院大锅饭,又何来高工资,靠垄断?两者看似不同,实质却是一样。医改尚未真正触及的,应该是如何重新切割医疗领域各种利益分配格局,不能总让既得利益者制定医改政策,让吃肉者改吃素。
其实,要明确公立医院的角色定位,关键是明确区域医疗规划究竟是要规划何种资源的问题。区域医疗规划需要规划的是什么资源?是医疗设备吗?是医院规模吗?显然不是。区域规划真正要规划的是通过政府、社会、个人三方筹措形成的社会医疗保险这一资金资源。社会医疗保险是为基本医疗服务提供费用支付的,它的筹集方式、各部分所占比例已经将医疗服务的公益性显现出来,不仅如此,本地区社会医保总额的确定也明确了基本医疗服务覆盖的人群,这才是对应的基本医疗服务所需其他物质条件,比如医疗用房的大小、设备等级等等的需求存在的基础。至于非基本医疗服务所需的物质条件,因其不涉及公共资源,大可由市场去调配。也基于此,目前的基本医疗服务与非基本医疗服务交错无法区隔的非营利性与营利性医院的划分,是不利于区域医疗规划的正确编制,因为此种划分无法分清公共资源的投向。
也就是说,区域医疗规划今后应该只关注公益性基本医疗服务相关的资源走向,这可以通过设立基本医疗服务医院这种形式加以明确,而其他明确为非基本医疗服务医院的建立完全不需要去预先规划。
至于公立医院和社会资本办医的角色定位,相比之前就要清晰许多。无论是谁,若办的是基本医疗服务医院,就受区域医疗规划引导。若是非基本医疗服务医院,就受市场的引导,由竞争决定各自存在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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