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并不长,讲的只是一个80年代出生的,被遗失在一面肆意张扬一面羞涩含蓄的青春岁月里的那个人的故事。
那年他13岁,刚刚读初中的他,是班上的佼佼者,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他留着规矩的半寸,端端正正的认真听讲,身为班长的他,是老师的焦点,同学的榜样。
那时候的他品学兼优,和同年纪调皮捣蛋的堂哥,就像黑白两个端点,相隔甚远。他总是友善的帮助同学们避开堂哥的骚扰,就像班级的保护神一样。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和前桌的女孩聊天。女孩很漂亮,留着齐耳的乌黑的短发,又密又长的睫毛下面,眼睛黑得发亮,如星辰一般灿烂,又如弯月一般可爱,瓷白的肌肤,吹弹即破。女孩很腼腆,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常常让他发呆上半天。
可是那时候的他是羞涩的,腼腆的……于是他就开始了他与女孩的普通日常对话。
“那个,借一下橡皮/尺子/铅笔……用一下,好吗?”
“恩!”
“谢谢!”
…… ……
“还你的橡皮/尺子/铅笔……,谢谢了!”
就这样每天几次,在传递东西的过程中、在一问一答的过程中……他好像感觉到情愫在彼此的心中不断荡漾,他总会有一种小小的幸福,每每想起,嘴角总会不自觉的上扬。
他想女孩是知道他的小心思的,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或者抱怨过,为什么他总是忘记带橡皮、尺子、铅笔,为什么他不长点记性……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借给他。
就这样过了一年了,进入初二了。他们都长大了一岁,他以为这样的简单的幸福会就这样简单的延续,一直到他可以大胆的多和她说几句话的时候,一直到他们长大了可以早恋的时候……
可就在这个初二,女孩走了,那天她父母带着她在学校退了学,因为女孩文化成绩比较差,但是舞蹈功底扎实,因此父母为她另辟蹊径,让她考进了县里的文艺团,专门学习曲艺。
他静静的坐在在课桌上,看着前桌的那个扎起的马尾的女同学,他有些恍惚,总感觉前面还是坐着那个齐耳短发的女孩。
女孩之前没有和他道别,现在也没有和他说珍重,就这么静静的走了,他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再没有办法去集中精力学习了。
街上有很多天天闲逛的人,包括那个天天在他面前晃悠的堂哥,那个天天放飞自我的堂哥,那个天天要带着他去玩的堂哥……他开始和他们走的很近了。因为他羡慕他们,羡慕他们那种不羁放纵的勇气,那种狂野奔放的激情,那种狂妄张扬的自由……
慢慢的他也开始变了,头发留长了,那细碎的碎发都快遮住眼睛了,一甩一撩,他觉得酷毙了。他觉得他变得异常勇敢大胆起来了,他都敢和堂哥一起上街去打架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他想。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他以为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早已被这嚣张跋扈的岁月中冲淡的,却发现那种感觉经过时间的酿造,越来越浓,浓到让他无处可逃。
那天下着雨,看到家里的车库的门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让自己无法呼吸的冲动在涌动。家里没有人,寂静的感觉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了。15岁的他,偷偷拿着父亲的钥匙,发动了车。独自开着车往县文艺团跑去,他只是想看看女孩。
对着女孩,他特别紧张,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小时候的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女孩很惊讶的看着他,惊讶他的匆匆赶来,惊讶他的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他看了看女孩,良久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你还好吗?”
“还好!”女孩有点害羞,又一次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往下垂,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她的脸。“欣欣,要训练了!”女孩一同伴的声音在不远处召唤她了。
他赶紧缩回自己的手,收回自己的情绪。
“还有什么事吗?”她有点紧张的问他。“我需要马上回去训练了,要不会挨骂喽。”
“哦!没有什么了!”他只能这样说了。
“那我走了!”她转身就进去了。
看着她消失后,他回到车上,看着反光镜的自己,他很鄙视懦弱的自己,很鄙视胆怯的自己……只需要再勇敢一点点、再一点点、再一点点,就可以了,他想。他开着车在公路上,慢慢的走着,突然他有一种想加速的欲望了,那种想要勇敢到放飞自我的欲望,他把车加到最大速,所有的一切都很快的成为迅速后退的影子,在这里只有一种想飞的感觉。
他终于飞了,在拐弯处,和车一起飞进了路旁边的渠沟里。他住进了医院,住了一个月,没有人告诉女孩,因为没有人知道女孩是造成这次车祸的最大原因。
当他回到学校时,已经只有一周的时间就中考了。意料中,他考得很差,他知道其实不是这场车祸,他也一样考得差,因为他已经放下书本太久了,在这个你追我赶的学习时代,他已经掉队太久了,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从来不会有那么多的奇迹发生。
他没有上重点高中,他想他也将与大学无缘。而她则越飞越高,随着技艺的增长,她已经到大城市的戏剧学院学习去了。他们的距离开始越来越远了。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勇气去追求她了,可是另一方的随风而下的勇气却在不断膨胀。
他一边念着普通高中,一边和一群街上的哥们混在一起,生活过得狂妄而自由。他们看着《古惑仔》,模仿着陈浩南,想象着自己帅酷帅酷的样子,他们口吐脏言,狂速飙车,疯狂买醉,敲诈勒索、打架斗狠……成为好学生避之不及的坏学生。当然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不阻止别人敲诈勒索和调戏女同学,也从不参与这些事情,因为他觉得这是没有品的事情,他不屑于做,可是越有原则,却越显得有品,他不知不觉成为这群人中的领头者。那个曾经在学校一直是受人喜欢的班长,又成了街上弟兄们昂首佩服的“明哥”了。
那天他与几个哥们骑着摩托车在飙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眼中闪过了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背影,她与一个男孩亲呢的身影飞速的往后退。他回头追寻,眼中突然有热热的东西的涌动,可是脚却不由自主的用力去踩油门,往前冲。
突然间,后坐的弟兄一声尖叫,他回过头,一辆拖着长长的树木的拖拉机已经就近在咫尺。情急之下,他赶紧将刹车踩到底,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巨大的冲击力,他和后座的兄弟一起飞出去了。
接着一阵巨痛让他快失去知觉。在朦胧中他感觉口中一阵咸咸的味道。他看了看自己穿在自己胸前的树枝,血顺着这刚刚从山上拖下来的树木不断往下滴,他倔强的抬起头想去寻觅,最终是没有力气了,垂下头,慢慢他感觉着自己慢慢的脱离了身躯,意识渐渐模糊,模糊中只见那一低头的温柔,娇羞得如柔柔的凉风拂过,终究烟消云散。
路上的人迅速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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