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

波罗小时候

下雨，哪儿都不能去。

雨不大，把手伸出阳台，要试半天才能感觉到极细微的凉意。毛毛雨，那毛还特别稀疏，但是在户外行走，不一会儿便会沾一身“毛”，把衣服弄得润润的。绿城小区树多，都是大树，雨水从枝叶间下来，就是滴了，在衣袖上敲一个黑点，片刻后洇作一团。

这样的天气我是不大愿意出门的。待在家里，读书，写点什么，时间长了便有些昏沉。午睡后先是读契诃夫，读了三个短篇。《带小狗的女人》以前居然没读过。情节极简单，风流成性的古洛夫在外地度假，看上了一个带小狗的女人，并且当真爱上她了。以为会发生什么，例如女人是骗子，例如被丈夫捉奸，结果什么也没发生，最后一次约会发现爱上了对方，离不开了，双方都有家庭，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都有悬念，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悬念。跳到开头读《渴睡》，读《罗西尔的提琴》。再跳，跳到了《十三邀》。

许知远的访谈节目，没看过，最近因为关心林小英教授，便找来看。这一本没有林小英，打头的是张艺谋。

最初认识张艺谋是他负责摄影的《黄土地》。在电视机上看电影，效果不是很好。记得当时的情形，一个人独自坐在单人床上看，看着看着就流了泪。电影里的歌至今会唱。“天上的沙鸥成双飞，不想额的哥哥额想谁”。说不出的忧伤，而音乐的灵魂就是忧伤。打那以后，特别爱听信天游。

张艺谋也挺不容易的，工人，家庭出身不好，爱摄影，终于考上了北影。《黄土地》的导演是陈凯歌，也是才华横溢。读过《黄土地》的导演手记，散文，文采飞扬，连呼怪不得。电影字幕很多，通常只注意导演、编剧和主演，奇怪的是牢牢记住了张艺谋。后来一直在关注他。再后来发现他应时，就随他去了。陈凯歌更糟，会拍出《无极》那种烂片。他唯一的好处就是给别人提供了二度创作的素材，《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好玩。

中晃好多年了。张老了，陈老了，我也老了，——老到下一点毛毛雨就不肯出门了。

曾经在暴雨中故意脱掉雨衣，淋雨。还填词：行人抱头鼠窜去，我伫立，嫌雨小。身体好才那样写。放现在，想一想就会打喷嚏。

张艺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可能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有点类似媒体人，限制太多，放不开手脚。许知远倒是善解人意，跟他聊得很投入。七个章节，读到第五，起身活动。

波罗见了我，立即在客厅地上躺平，邀我玩。

以前写过波罗，那时它还是只奶猫，英国血统，2022年12月28日生在沈阳。到我家第二天，便跟我和老伴玩藏猫猫游戏，猫在一个柜子底下，喊死都不出来。住10楼，我和老伴分头去找，一上一下找了个遍，刚要报告女儿，它却出现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打招呼。

下个月，波罗就该两周岁了。猫生一年，相当于人类六年。孙女今年11岁，我跟她说，你现在是波罗的姐姐，下个月它就是哥哥了。

人生苦短。

猫生更短。

用按摩棒拨拉波罗，看它开心地翻来滚去。

波罗不知道外面在下雨。

天气的阴晴对猫来说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