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迷失自己时,是最为纠结的事情。它不会像病毒一般让人的身体承受物理上的痛苦,也不会像失去亲人或者失恋一般让你肝肠寸断,但它会让你没有确立的灵魂支柱,让你耳边出现许多嘈杂的声音使你彻夜无眠,让你站在镜子之前认不出自己。
人人都会知道自己曾经或者正在或者必然会经历这一段心理历程,不管你承不承认,人在外界环境的影响之下都会让自己分裂然后再重组。这个过程或叫成长或叫堕落,每个人在心里的最深处会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只是有些人会欣然接受,有些人不肯承认,但没人逃的过。
贵州大学,是公认的贵州第一学府,虽然学校本身质量与国内的知名大学还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距,但就教育环境与资源来说,在贵州这个本身并不发达的省份已经算是翘楚的存在了。
赵新杰是贵州大学土木工程系的大三学生,他是土生土长的贵阳人,家中条件也不算清寒,中规中矩,家人给予他的希望也并不承重,只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那就算是最好的归宿。可是赵新杰本身却有宏大的理想,自己高考成绩本可以去到外地更好的学校,但他却看想利用大学四年的时间,利用好贵州本地的资源,好好一展宏图。家里人对他的想法十分赞赏,毕竟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远走他乡,毕竟机遇与危机是并存的,世上并没有完全好的一面,这是他们经常对儿子说的一句话。
“新杰啊,从小到大就没有给我们添过任何麻烦。在新杰小的时候,我们大人忙工作嘛,没有时间照顾他,也没有将他的学习放在心上,可是这个孩子就是让人省心,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从来没有让我们担心过。有时候我和他爹都在想,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想去照顾他或者是关心他,是真的没那个机会啊。”赵新杰的母亲在亲戚面前夸赞赵新杰时经常这样说,并且一点都不掩盖语气中的自豪与骄傲。
赵新杰对自己的未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但他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人生路上,先吃苦就能后享福,先前贪图安逸的人们在人生的后半段都将会陷入泥潭。就算有一部分的人是一辈子都在安逸享乐,他也会诅咒那一部分人万劫不复。
赵新杰对自己的评价虽不说自己是人中龙凤,但也算是勤勤恳恳,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了。他对自己所设的目标要求,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努力完成,在许多人看来,他真的是一个潜力无限的有为好青年。
与赵新杰同寝室的人是其他不同专业的三个人,有两个是从贵州偏远地区来的,分别读的计算机专业和电气工程,赵新杰觉得这两个人十分枯燥无趣,并没有与他们俩深交。而有一个文学系的上海人,名叫怀安,赵新杰与他倒是聊的很来。
虽说自己学的是理科专业,但是自己对文学方面也十分感兴趣,而且怀安这个人,眼界开阔,举止文雅,而且长的眉清目秀,光是看外表就觉得这个人是很让人舒适的一个人。赵新杰本人有些许孤傲,对择友方面也是要求颇高。对于友,他一向秉持着一个信念,就算此人一无是处,但只要有较好的家庭教养,那也是难能可贵的优点。而对于那种乡间野人,就算他们有再大的智慧,那也只是大愚而已。
怀安外貌长的十分标志,至少与自己比起来,他算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虽然赵新杰外貌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大城市的人就是长的标志一些。赵新杰时常想,是自己家乡从小的饮食文化,爱吃辛辣的原因,所以导致了自己皮肤差了一些,又因为基因与血脉塑造的有些许缺陷,所以外貌上并不出众。但自己的脑袋里面能装什么东西,能装多少东西,这些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但就算这样想,赵新杰也有段时间戒辣戒腥,但依旧没有好转,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怀安女人缘很好,经常能看到他在有意或者无意的炫耀自己的桃花劫,这是让赵新杰无法理解的一点。在他看来,真正的爱情并不存在,宏观意义上讲,感情这种东西和谁都能培养。花重金买一只血脉纯正的宠物狗和养一只乡间野狗没什么区别。区别只是在于对其付出的情感与精力不同罢了。人们只是愿意将精力留给美好的事物,而在一开始就不愿意去接受太过于普通的东西。比如一碗白饭在许多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而在有些人看来却是朝思暮想的美味佳肴。
所以赵新杰不理解人们为什么要追求美好而伟大的爱情。而这美好而伟大的爱情的对象,必定是一个外表精美,内在无缺的存在。这样一想,爱情的意义在哪里呢?去炫耀自己的女人缘又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呢?追求在外和物质条件,又能得到什么更伟大的爱情呢?
“非说区别的话,也没有什么区别吧,但体验感不一样呀。”怀安是这样回答赵新杰的。
此言一出,让赵新杰大吃一惊。应了那句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短短的体验感三个字,让赵新杰突然领悟了新的知识。不同的人与物,对待其感情的不一样,所获得的体验与结果也将大不相同。在爱情这一方面来说,愿意付出而不求回报与只求回报不愿付出这两个出发点来看,获得的体验感将大大不同。
这让他立即领悟了为什么世界上的事物会有质量分别,同样的是路上跑的车,劳斯莱斯与五菱宏光那肯定是两种体验感,昂贵的珠宝钻石与精品店的饰品肯定是两种体验感,一个长得帅的人和长得丑的人肯定也是两种体验感。正因为有了体验感的存在,阶级的差距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自己为了弥补给别人造成的体验感不足,必须努力提升自己,从而使别人获得更好的体验,自己也就有了权利去获得更好的体验。
怀安就这观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群体社会而言,你所说的体验感是阶级的产物,是人自我优越感的体现。虽然这说法并不准确或者完整,但你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但此观点并不能适用于社会的任何产物,比如爱情,我所说的体验感,是就人而言的体验感,你别太丰富我所说的话了。”
这个回答让赵新杰似懂非懂,爱情也好,体验感也好,都太抽象了,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还不够完善,还无法完全理解。但他觉得自己并不会朝那个方向去研究发展,所以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女人缘呢?自己长相虽不说很优秀,算不上是长处,但是也不能完全归于为是自己的缺点。虽说人与人的好感度产生很大程度上是由第一印象所决定的,但就言行举止来说,自己并不是那种粗鄙之人。就这个问题,怀安用带有安慰性质的话语对他说:“其实这种东西啊,是讲究缘分的。两个人能相遇、能认识、能交谈,就已经是很大的一种缘分了。用你们理科生的话说这是一种概率,但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一种缘分。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但正当它来临之际,又会让你猝不及防。就如同我们两个此时此刻在此交谈一般,昨天的我们无法预测今日的话题,而今天的我们也无法预料到以后的分离。”
“再有,爱情也是人类择偶的一种主观臆想,也许某个异性不排斥你的外貌或者言行举止,甚至于你的家庭,你的事业,她都可以选择接受,但她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接受一个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拒绝一个人的理由只要有一个那就足够了。”
这样一说,赵新杰就明白了。爱情这东西,就是一种概率性的择偶话题。当你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中偶遇到了某个人,然后这个人就拿你的条件与社会上的普遍人群进行比较。当你的条件只是适中,那大部分的人会选择概率性的偶遇下一个条件稍好的人。如果你没有突出的优点或者采取行动去取得别人的芳心,那么你就只是一个备选计划或者直接面临淘汰。而当两个人都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想要考察对方的时候,就会出现所谓的恋爱期。当度过这段恋爱期,并没有所谓的条件稍好的人,那么两个人最优的选择就是做彼此的伴侣了。
因为社会群体所表现的是正态分布,条件始终相似的人占绝大部分。身高相仿的人比偏高偏低的人群多,经济条件相仿的群体比较高或者较低的群体占比多,外貌也是,体重也是。所以想要拥有更好的择偶权或者体验感,必须将自己提升质量。
知道了赵新杰的想法后,怀安哭笑不得,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时不时的以带有嘲笑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一脸正经的赵新杰。
赵新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大事小事,他都能将其用严肃的理论加以思考,并且得出一种诡辩的结论。虽然这些理论本身就并不严谨,这是因为自身知识储备还不完善所造成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周围的人一直认为赵新杰的情商偏低,不懂浪漫。
什么是浪漫呢?满口花词,懂得一些毫无关联的比喻造句便是浪漫吗?赵新杰常常用这种话来抨击别人。而他自己不知道的是,浪漫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是和谐生活的一种情调,是枯燥乏味的论证之外的一种俏皮感性的另一种思想。
或多或少,赵新杰知道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而自己的生活模式也恰恰应征了这是自己思维方式所带来的弊端,为了减少这种弊端,或者说是防止这种弊端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带来更大的漏洞,所以他选择与怀安走的很近。一方面,怀安的身上确实有许多自己能够学习到的地方,值得学习的东西赵新杰就愿意花功夫去接纳学习。另一方面,自己是想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就算这个过程必然会痛苦,他也下定决心会将其克服。
然后这些想法只是出现在赵新杰的脑海之中,真正的付出行动,是在临近大四的那个时间段。
那天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气温达到了三十多度,阳光烈得似乎可以引燃人身上的体毛。赵新杰课程结束之后,坐上了回宿舍的校车。午后炙热的阳光刚好印在他的脸颊,他赶忙将身子调节到阳光晒不到自己的角度。赵新杰很烦这种炎热的天气,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不过在他厌烦天气的过程中,校车驶过了图书馆,他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了怀安的身影。
怀安身边不缺异性,这是他习以为常的。但是出于好奇心,他还是想一睹这个女生的芳容。因为晃眼一看,怀安身边的这个女生给了自己一种奇特的异想,这种感觉让自己将其的好奇程度直接拉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后来也没有考虑过,只是回想起来的时候,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身影,便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种好奇心并不是普遍普通的好心,而是一种特定的,特有的好奇心。他有绝对的自信并且坚信,这个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无论是哪个方面。
但是那天太阳过于火辣,那个女生似乎是怕烈阳晒伤自己的皮肤,也有可能是太阳太大而看不清道路,所以她将手挡在自己的额头之上,坐在校车上的赵新杰并不能看到她的容貌。
这让赵新杰有些许低落,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股能量从何而来。他也知道自己也许是因为怀安,所以才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好奇心。但是,这种好奇心只来源于第一情感,心中那股能量绝对不是来自于此。那股能量是从女生自身所产生的,是赵新杰看到这个女孩子之后,这个女生自己所散发出的能量将自己吸引,从而让自己产生了强大的好奇心理。这种到底是不是属于好奇,赵新杰其实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总之,是女孩自己独有的魅力,将赵新杰捕获了。当赵新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泥潭。
虽然赵新杰有想下车的想法,但这个想法瞬间就被打消了。首先自己并不是这么失礼的人,自己不会凭着一时的兴趣而做出莽撞的举动。其次他还不确定这个女生与赵新杰的关系,莽撞的下车打搅两人,有失体面。但在校车驶远之后,赵新杰又有了一丝的后悔,他认为成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才对。
校车到达宿舍附近的时候,赵新杰下车了。他皱着眉头,想以此来表现出自己被阳光所折磨的有些不耐烦。走进宿舍楼道之后,又觉得光线变得有些暗了。他在上楼的过程中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等赵新杰回来的时候直接询问他吗?还是抛砖引玉,假装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出呢?就算是话题很自然的出现了,那应该如何去讨论呢?
想到这里,他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想知道自己已经走到第几楼了。他看了一眼楼道的窗户,窗户虽然背光,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阳光炽烈的气息。
这阳光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刚才那个女生一般,让自己心里复杂,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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