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闲在家的日子里,每天日薄西山的时分,我都会牵了女儿的小手,逐着落日的那点余晖,四处的逛荡。
一日,在院子里与一位老太太闲聊,说到了在家的闲散憋闷,她热心地提议:附近新开了一家旅馆,你可以去做房嫂!
虽然她的语气很轻,于我还是重重的一击。我一下子怔住了,然后,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我没有生气,真的。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房嫂成为我,或者,我成为房嫂。我尊重一切的正当职业,我尊重一切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我尊重院子里拾破烂的大爷,我尊重大门外卖水果的小贩。我喜欢,也常常和他们聊天。
我会多绕几步路,把要扔的废旧纸箱,放在大爷的脚蹬三轮上,而不是随手丢弃进垃圾桶;我会在卖水果的大叔推辞着不要那几毛零头时,微笑着执意塞给他。每次见面,我们都像熟稔的人一样,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是啊,我本平凡,何况再不平凡的人,也须低着头走路。
现在的我,就是一个被自己和岁月联手打造的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中年女人。又有谁,能从我的脸上看出,我那曾经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一个过去,谁也看不到的过去,深藏不露的过去。谁会把自己的过去随意地撕开给别人看呢?谁又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品鉴别人的过去呢?除非你遇到了一个热衷于猎奇的人,除非你的过去有着值得去八卦的内容。
再辉煌或者再低落的过去,都已成为了过去,只能是‘‘醉里挑灯看剑’’的一点温热回忆,和现在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
当时光把我带到了这个年龄,这个适合做房嫂的尴尬年龄,突然就感到惶惑。一切恍然如昨,不待秋风起,自己已是‘‘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了。我不是轻视房嫂这个职业,我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当一切都已欲说还休,当房嫂和我,被别人不经意地联系起来以后,这两个字便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了。我不得不停下来细细地审视自己。
我发现,确实,自己已平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年届不惑,衣着普通,素面朝天,不加修饰。如此,完全可以与一个房嫂画上等号。
是否,我也需要改变一下自己?
而这种改变,于我并不容易。在女儿的玩具箱中,我找到了自己的化妆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什物已被爱美的女儿据为己有。只是状况有些惨不忍睹:眉笔已被折断;口红一塌糊涂;眼影成了碎末……我叹了一口气,如此,也好!
在一个角落里,我找出了自己那些落满灰尘的首饰盒。这些首饰,有的我都不曾戴过。有了这样的行头,是不是就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气度雍容了?可是,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自己比原来胖了!那些戒指勒得我的手指生疼;戴着手镯做家务也很不得劲;还有脖子上的项链,一天中有无数次被女儿拽断的机会。于我,这些都成了累赘和负担!去你们的吧!我把它们一件件地褪下,归于原处。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一个高贵时尚的人,也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那么,一个普通人,随便别人怎么认为都行。即便是房嫂,又有何不可?
其实,我很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日子尚且安稳,内心尚且从容。与人无争,与世无争!我无须伪饰,可以让自己活着的状态完全遵从内心的本真。于我这已足够!
每天,我依旧带着女儿出去逛荡,我依旧是从前的我,也是现在的我。依旧,我会与拾破烂的大爷,卖水果的大叔,亲切地问候,热络地聊天。
我就是我,真实如我,平凡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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