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8 一百八十三课
古文经典交流学习群 郭老师
郭志强，199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 ，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政史地》编辑部主任。
7.34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语音整理
在本篇的第二章里，孔子已经说过类似的话，就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一章里，孔子又说到“为之不厌，诲人不倦”。他的思想其实是一致的，就是说起“圣与仁”，孔子说自己还不敢当，但是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去努力，他会不厌其烦的去做，也会不知疲倦的去教诲别人。
这一章里有两个地方需要大家注意一下，一个是“抑”，它和今天“抑制”的含义不一样，它表示一种转折的语气“只不过是”。另外一个是“云尔”，就是“这样说”。
孔子的弟子公西华则是这样回答：您说的这些呢，正是我们做不到的地方。老师毕竟是老师，弟子毕竟是弟子。孔子虽然比较谦虚的说自己达不到“圣与仁”云云，我们可以理解成是一种谦虚的说法。
我们知道孔子整理三代的文献，可以说是古典文献知识的集大成者。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创立了“仁”的学说体系，但是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谦虚的态度，从来没有说自己达到过仁，更没有说过自己成为了圣。所以这个“谦”应该是孔子做人的一个基本准则。我们知道在易经六十四卦里，地山“谦”是专门的一卦，也是唯一的一个六爻全吉的卦。
孔子作为易经的一个研究专家，对于地山“谦”的奥妙，应该是有着深刻的领悟和准确的把握，也是最值得我们学习的一点。
这一章还出现了一个人物，公西赤，这是孔门弟子之一，在《公冶长篇》里曾经提到过。复姓公西，名赤，字子华，有时候也叫公西华。鲁国人。他在孔门弟子里以擅长言辞应对，熟悉外交礼仪而著称的一个人。他在孔门弟子里确实很有才华，但是在孔子看来，他还不够谦虚，行事比较张扬，说他出使别国“轻裘肥马”，还让师兄弟打着资助他母亲的幌子向孔子多要粮食。
所以公西赤在本章说，“正唯弟子不能学也”，就是老师你做到的这一点，正是我们学不到的。
公西华在这里说学不到，那可能就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学不到的是孔子的这种谦虚的美德，第二种可能就是“为之不厌，诲人不倦”的这种精神。
孔子与公西华进行的一场专门的对话，恐怕是有所指的，或者说，就是针对公西华不好的作风而说的。
在这里，我们可以简单的给它区别一下。孔子所讲的“圣与仁”，它指的是道德理想。“为之不焉，诲人不倦”，则讲的是学问。也就是说，在道德上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而孔子对于学问上来说还是相当自信的。
我们可以结合孟子、公孙丑其中的一段话来理解本章。“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
华杉详解
孔子说：“如果说我是圣人或仁人，我怎么敢当？不过我有两个不厌倦是可以自诩的：努力践行不厌倦，教诲别人不厌倦。”公西华说：“这正是弟子们学不到的啊！”
从孔子这话，可见他不是死后才被尊为圣人，而是当时已经被尊为圣人了，所以才有这自谦之词。
什么是圣呢？孟子说：“大而化之之谓圣。”其美德发扬光大，进入化境，而且能教化天下，化育万物，这就是圣人！
这里插播一下，现在大家理解的大而化之，都是马马虎虎，粗心大意，和孟子的原话差之万里。好多古文都是这样，因为好学生少，差学生多，时间长了，一两千年下来，劣币驱逐良币，真相失传了，歪理成了正宗。维特根斯坦说：“词语的游戏规则，在语言游戏中建立，又在游戏中修改。”词语的规则，就得少数服从多数，被改了也没办法。但是咱们学习的时候，碰到一个擦亮一个。
接着说仁。什么是仁呢，张居正说，心德纯全叫作仁。纯，没有一点杂质杂念，全，没有遗漏。
这圣和仁的标准，孔子也不敢当。他前面说了，君子他都“未之有得”，不敢当，别说仁人、圣人。君子、仁人、圣人，这是三个大阶梯呢！
但是他有两个敢当，就是两个不厌倦。
一是为之不厌，对圣仁君子之道，孜孜以求，一事一物去做，永不厌倦。
这就厉害了，这已经完全就是圣人之道了。因为圣人之道，本来就极简单，就是要去做，而且每一时每一事都做到，都不偷懒，不放弃。《中庸》里这叫“至诚无息”，无息，是没有停息，不能说这件事至诚，那件事不诚，对这个人诚，对那个人不诚，那都不是“无息”。至诚无息，就是为之不厌。《中庸》说了，“无息则博厚”，就是厚德载物；“则悠远”，就是永续传承；“则高明”，就是活在他人想象之外。博厚、悠远、高明，这就发扬光大，大而化之，就是圣了。
二是“诲人不倦”。教诲他人，永不厌倦。
为之不厌，是要求自己，诲人不倦，是帮助别人。我们辅导儿子功课，有时候还不耐烦呢！何况对别人？而孔子能以大仁大爱，诲人不倦。
公西华听懂了，老师的自谦之词，也是其极自负之处，这正是弟子们学不到的啊！圣人之道，就是日用常行，谁不晓得呢？不就是做不到吗？
日用常行，凡事彻底，勿忘勿助，至诚无息，厚德载物，悠远高明，大而化之，化育天地万物，圣仁之道也！
杨伯峻注
《孟子·公孫丑上》載子貢對這事的看法説：“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聖矣。”可見當時的學生就已把孔子看成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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