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面

寒风刺骨的冬天，欲出门散步还需一番踌躇。在温暖的被窝与窗外的寒冷清晨之间，我犹豫了一会儿，穿好羽绒服走出家门。

迎面扑来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哆嗦，把围巾往脖颈处再收紧一些。刘先生冷得缩着脖子，双手插进衣兜里，跳了几跳，小跑起来。

阳光已经从东方升起，穿过高楼的缝隙，远远地斜射过来一些光线。这样的寒冷冬季，爱锻炼的人们似乎热情丝毫未减。球场上，“砰、砰、砰”的进球声和欢呼声，让我忍不住张望去看，心里受到感染，不禁微笑起来。

小广场上，大约太冷，平素跳舞的女人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东往西拉起一整道绳网，足有十来米长，七、八位中老年男女，来来往往地打着网球，热火朝天的样子。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情景，公园、路边、河边，早起锻炼的青年人几乎没有，他们大概忙于读书或工作，而喜欢早上睡个懒觉。

反倒是中老年人，积极地、百折不挠地勤于早起，跳舞、打太极、打球、抖空竹……有些年逾花甲，身体很弱，有的慢走，有的用手摩挲树皮，不顾寒风扑面，很享受早晨的时光。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锻炼身体，我就断断续续，很难坚持。我觉得锻炼的人群，可能更外向一些，积极乐观，热爱生活，身体强健与精神愉悦让他们神采奕奕。锻炼与否，天长日久，从内到外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朋友住在顶层十五楼，一天我爬上她的阁楼，收拾得很洁净雅致，种植的花草繁茂，鸟笼里有两只鸟雀叫着。小茶几上放着零食和茶水，躺在一条橘红色的大躺椅上，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天棚斜照进来，暖洋洋的，非常舒适。

走到窗台，远眺高楼林立，近看脚下小轿车就像一件件小玩具，树木与草地也像翠绿的道具，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我羡慕地问，“如果下雨、落雪，你在这里观风景，一定很浪漫吧？”她回答，“是呀。夜里俯瞰灯火阑珊，感觉有些远离尘世喧嚣。”

我家住三楼，落雨的时候，听着雨哗哗地打在楼壁上，落到水泥地上，窗外的树木和草丛被风雨晃动着。东面是一个小广场，阳光好的时候，大人们带着孩子们玩耍，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南面是一个小操场，每天清晨，从人们打篮球的“砰砰砰”的声音中醒来，美好的一天开始。

我羡慕朋友家的高楼能鸟瞰风景，一度也想置换到她隔壁去，却又依依不舍底层热气腾腾的生活感。住在高层的更得天光风景，住在底层的更得地气滋养，各有千秋。

一位朋友玩股票进入痴狂状态，先是大赚开心，后是大赔失望到绝望，现在赔进去一套房，整个人受不了，差点儿抑郁自杀。我只能劝她心态平和一些，健康才最重要。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谁又能轻松做到呢？

股票玩的就是心跳，我有一位深圳的朋友玩股票，也有一位上海的朋友倒腾基金，早几年她们就动员我参与。我自知胆小，赚点钱不容易，如果大起大落，只怕心脏受不了，还是赚小钱一点点积累，更踏实一些。

我近几年都在读书写字，风霜雨雪，几乎不曾间断。家人和朋友有很多不理解，有人问，“逛街、打麻将多轻松呀，你干嘛给自己找累呢？”我笑一笑，知道讲不明白。

一次上课，偶尔谈到娱乐方式，才发现老师和同学们竟都没有抖音，家里也极少看电视，下班就是学习、读书，以拓展新知为乐。

这一方面，我真是汗颜了。在几乎全民娱乐的时代，我也早就下载抖音，偶尔刷一下，身不由己地陷进去，时间耗得飞快。

发现这个秘密后，我很久没有再玩抖音了。鲍老师说，“生命的本质是时间。那些随时可以上手、重复、不费心力却停不下来的，就是浪费时间了。”极为认同，各种娱乐APP、游戏、打麻将，如果深陷其中，不就是这个范畴么？

早起与否、高楼与否、炒股与否、读书与否……其实是两个面，选择不同，带来的结果也不同，喜欢哪一种方式，就在哪一种状态里，都未尝不可。

扩展开去，“什么与否”其实都是两个不同的截面，说不清哪个更开心，哪个更好，但都会各自开花结果。无论做什么，自律，无疑将带来更多自由。

俗语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选择什么因，就坦然接受什么果，随遇而安，顺道得偿所愿，或许就是人间最美好的结果。

散步到河边时，风小了一些，地处江南，冬季的植物虽有凋零，依然残存许多绿意。香樟树上挂着一串串黑色的果子，晚桂疏落地开着黄色小花朵，飘散着淡淡香气。

植物们选择春、夏、秋、冬不同的季节盛放，各有所爱，在各自的季节里舒展，带给世界美丽，也体验世界的冷暖悲欢。

各有各的悲欢，各有各的局限，有些事自有轮回，有些事盘旋不定，有些事无处追寻……在有局限的生活里，找到平衡点，找到喜欢的一面，由现在望向未来，让自己过得更舒心一些，但求不负我心，人生的懊悔也就少了许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