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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想离家出走,真的很想。
于是,我真的离家出走了。
走的前一天下午,我在家里收拾行李,其实完全可以不收拾,但我还是把柜门摔得“啪啪”响,箱子被我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一遍一遍。
我在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希望有人出来挽留。
老公在公婆卧室,肯定不是看电视就是一人抱一个手机玩;儿子嫌我们先前吵架声大,反锁了小房间的门。屋里静悄悄,除了我自己故意弄出的响动,没有一个人出来挽留。
我太伤心了。
环顾四周,无一处不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的付出,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一盆一瓢,都是我和老公一分一分攒出来,一点点亲手收拾的。
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十几年的时间,最好的青春年华全部留给家人,伺候他们吃伺候他们喝,挣钱给他们花——虽然挣得没老公多,但这难道就是他们该轻视我的原因吗?
我想到白天让儿子写作业,离开学只剩五天时间,他还有好几本作业没动,前一秒母慈子孝,一提作业鸡飞狗跳;
我想到老公,放假吃了睡睡了吃,腰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横向扩展,说他几句,一声声顶得我心口疼;
我想到公婆,年逾古稀,吃过苦流过血、汗、泪,没有收入,两身病痛,不能再对他们有任何要求,只能照顾再照顾;
我想到自己,每个人都有理由悠闲、放松,只有我,没资格生病、没资格被炒、没资格休息。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几年,难道还要继续这样再过几十年,好可怕。
我要离家出走!
只有离家出走,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才能让他们不把我的付出认为理所当然,才能正视我的重要作用和地位,认可我、尊重我、珍惜我。
2
我咬着牙关了手机。拎着行李孑孓一人在傍晚时分离开家门。
我在隔壁小区里左转右转,进了一个楼门,摁电梯,上三楼,右转来到304室。
和开门人相视一笑,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对方把我迎进屋里。屋里还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里屋出来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姑娘,大口罩包住多半张脸,招招手示意我进里间。我来到床边,开始脱衣裳。只穿贴身内衣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好舒服啊。
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按姑娘的吩咐闭上双眼,她伸出两只手,在我脸上稍稍摆弄几下,我便进入了沉沉的梦香。
醒来是第二天早晨。睡过饱饱的一觉,神清气爽,厨房有简易早餐,我套上家居服,不慌不忙吃了两块面包和一杯热牛奶。
食物顺着食道进入胃,热量和能量经由血液传至全身,整个人都暖起来。
客厅备好了报纸和杂志,墙角的音箱里流淌出钢琴、大提琴等乐器的合奏曲,桌上是各色鲜花,窗外清风徐徐,花香在房间里弥漫,整个氛围如春日暖阳初升,一切都是那么轻松、美好。
我有多久没享受过这种生活了?
小姑娘把充好电的手机递给我,我习惯性的要摁开机键,马上又劝自己忍住。一晚的时间估计不足以让他们自省,继续。
姑娘说今天有爬山活动,自愿参加,我踊跃报名。说是活动,不过八九个人两辆私家车,一路到山脚下,随便找个山头,就往山上溜达。
大家边走边聊,一边观景拍照,一边讨论时事八卦。我是隔离社会多久了?竟然不知道金庸和漫威之父都已过世;李小璐和贾乃亮早离婚了;风头正劲的是著名的雅痞男星出轨和娱乐圈学霸人设崩塌……
她们说的房产市场估计又要凉一阵子,现在最吃香的职业不再是IT和金融,男女比例还在持续增大……
这些我全部不知道、不了解。我觉得,自己被社会屏蔽了。
3
张姐抛出第一个问题,说情人生了儿子,男人要离婚,全职主妇的老婆应该怎么办?
大家就像看见饵的鱼一样游过去,纷纷发表意见。
有人义愤填膺:“收拾小3、渣男净身出户!”
“收拾小3容易,怎么让渣男净身出户?”
“找律师、找私家侦探拍照留证据,打官司!”
“然后呢?”
“然后,然后该咋办咋办呗。”
“你们呀,把这种事情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张姐引导,“离开要有离开的实力,留下也要有留下的底气,不打无准备之仗。再想想,证据怎么来?孩子、财产怎么争取?以后怎么办?都要慎重考虑,切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大家开始沉思,三三两两小声讨论。
“小黎,你工作找得怎么样?”第二个话题。
“不好找!年龄是个死杠杠。女的只要超过35,选择面就很窄了。除了年龄、专业、学历、学校,甚至是否婚育都是条件,即使完全符合工资又很低,难!”
“是呀,所以说任何事都要提前着手、未雨绸缪,该学的东西、该考的证,越早拿下越好,自立、强大、顶半边天不是说说而已的,有很多事,等你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还是像小李一样大学毕业一直坚持上班的好!不靠男人养活!”有人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我忍不住开始倒苦水:“根本不是那回事。现在的职场现状是,领导总觉得你拿得多干得少,而咱们自己,却觉得付出和收获不匹配,老觉得不值,心理不平衡。
更别提月月的指标考核,身后一大群本科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新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取而代之,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学习、工作、生活全要照顾到,压力不是一般大啊!”
一路走一路聊,难得有人愿意听你发牢骚,还有专人引导和解析,帮你分析问题斟酌解决办法,加上一路的景色明媚,像倒垃圾似的,清空了所有的情绪糟粕,整个人越来越清爽。
从山上下来,张姐又带我们到一家温泉酒店用餐、泡温泉,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在水池里欢腾的像孩子,几小时过后,精神的疲惫和身上的污垢一起被洗掉,精神焕然一新,仿佛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
一整天没有电话烦扰,没有孩子的大呼小叫,没有老公的不满和指责,不用想吃什么、做什么,一切都有人提前安排好,结婚十五年后,我好像又恢复了单身时的自由和轻松。
4
汽车一直把我们送到楼下,进楼门,摁电梯,上三楼,右转进入304,回到出发的地方,这一次,以全新的面貌。
做个SPA,再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中午时才打开手机。“叮叮叮”屏幕上连续跳出几十条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全部来自家人和朋友。
开始的信息内容如出一辙:“你跑哪儿去了?”“晚上做啥饭?”“娃的作业本没了买几个回来。”“妈的药在哪儿?”“我的运动服呢?”
后来渐有差异:“老婆/老妈/媳妇,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吧!”“天都黑了,你在哪儿,要不要接?”“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我们在外面吃了,你别忘了自己吃饭。”
再到后来,又有变化:“老婆/老妈/媳妇,你到底去哪儿了呀?真让人担心,快点回来。”“是不是不舒服,去医院了吗?哪个医院?要不要我陪?”“没什么事吧?有事一定要说啊!没什么大了不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最后:“老婆,我学会煮面了,你回来我煮给你吃啊!”“老妈,我的作业写了1/3了,你快回来吧,我让爸爸检查你只签字就好!”“媳妇啊,你要是累了就给领导请两天假,让大张陪你出去放松放松。别太辛苦了!”
半分钟之前的信息是:“快回来吧!我们都想你啦!好担心你啊!再不回来,我们要报警了!”
我在304房间整整待了两天。和出走那天同一个时间,我提着行李又回了那个家。
听到响动第一个迎出来的是老公。嗬!可了不得了!
他破天慌地系着围裙,脸上、手上被面粘得左一道右一道。一声“你妈回来了”让儿子从房里冲出来,大叫一声,像一枚小钢炮一样一头撞进我怀里;公婆也迎出来,关心的嘘寒问暖。
我习惯性的脱了外衣准备进厨房,被几个人三手两脚拦住,“你快歇着快歇着,我们干!”
自此,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翻开新的一页。
有了余力,我便开始思考张姐那天提的几个问题,在全力完成工作之余,我学着分出一部分精力探索新出路。
像那天大家说的一样,四十多岁的我在职场上时刻有被取代的危险,要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分析来分析去,我觉得唯有试试能否把爱好挖掘、深化,发展成副业,以防万一某天被下岗、失业,不沦落到无事可做、靠别人养活的境地。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何必要把自己的生存压力加在别人身上呢!再亲密的关系,背负的包袱太多、太久,也会烦,也会累,也会想逃离。
退一步说,即使对方愿意,毕竟是外力,给与不给、给多给少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还是想想怎么从自身的内因出发,垂直细分、深化学习找到的新路,才真正是打不垮、拿不走、去不掉的,永远属于女人自己的东西。
张姐启发得对,说一千句豪言壮语,不如专注坚持一件事。把准备打小三、赶男人、找律师侦探的精力和时间用在自己身上,无论是学技能、还是锻炼身体,都是给自己的将来增加新保障。
5
304,是一个专注塑造女性素质的会所。与一般会所不同的是,她们塑造的,不只是女人的外表,更注重她们的内在。
我是有一次和家人闹不愉快觉得身心俱疲,在街上徘徊时,无意中收到她们的宣传单加入的。
会所定期举办各类活动,聘请相关内容的培训师,还有专业的心理咨询辅导,寓教于乐,利用爬山、泡温泉、开茶话会等多种方式启发和引导大家唤醒自我、挖掘潜能,最终的目标是由内及外,提高个人综合素质。
张姐,就是会所众多引导师中的一名。
女人肩负着生育、工作、家庭等多种重任,现今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尤其多,所以,无论是外部要求、还是自身需要,女人的自我提升是一门需要终身学习的课程。
每一位女性,无论单身还是已婚,都该有一个自己的304,放松精神、修炼自我。如果没有,像老师说的,就在自己内心建一个。
在忙于养育孩子、伺候老人、打拼职场、和丈夫共同承担家庭重担的同时,别忘了找一个地方安放自我。
心态安定平和了,目标明确了、信念坚定了,才能在浮躁、严苛的环境中,心甘情愿继续去付出、去坚持、去努力,直到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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