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弟弟因为期末成绩差,被妈妈收了手机,于是他陷入了矛盾、无聊的状态。奶奶看他整天看电视,便提议要带着我们去海边玩。
弟弟本来认为海边更加无聊,所以不愿去,但见我和妹妹都要去,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下了公交车,我们眼前就是一条河,它延着公路流向远方。这河的水很混浊,又加上水很深,便让人看不见底。但是水底大块的石头、垃圾可以模糊地看到,弟弟便问我:“哥,你要是掉下去,能不能游到对岸?”
“我扒着岸边的石头就行了,你又不知道河中间有多深?”
爷爷招呼我俩跟上,我们才跟着走上这跨河的大石桥。这大石桥两端是人行道,中间是车道,整体用了白色的砖石,显得十分整洁。桥的另一端立着一个巨大的石拱门,它与桥一起连接了旧城区和新城区。
我们从桥上看着对岸,岸上有一条黑沟跟着河流向远方,沿岸种了一列长势不良的绿树。我们从桥上下来,看见了一辆辆停着的车向前延伸,还有车旁的围栏和围栏后茂盛的树丛。
弟弟跑去黑沟边,他突然感觉脚下一松,吓了一跳但没摔倒。原来是沟边的砂石土陷了下去,这应该是用来修整岸边的砂石。
走了一段路后,终于发现一堆砂石,一旁本用来遮盖的彩色布上的积水处都长了青苔。
等到看到一个保安亭,奶奶说:“那点就是了,进去里面就有海了。”
我看着那抬起的通行杆,想到了什么,对弟弟说:“我晓得了,我来过。”
“啊?你看过海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来到那大门前,保安亭前摆了个小摊,卖些气球、蝴蝶玩具什么的,弟弟自顾自地朝里跑,妹妹被奶奶抱在怀里却够着头看那些东西。
进去后没走多远,三个废旧的喷泉出现在眼前,中央的喷水的装置被拆去,种了几棵很高但不知名字的树,远看可能确实像椰子树,可它们旁边没有沙滩,只有大片的绿树。
没有见到人,耳边就传来了远处的歌声、音乐声,接着从一辆黑车下来了一个老人,打开后备箱,直接放起音乐,举起麦克风唱了起来,他唱得很陶醉。
奶奶笑着说:“你看,哎呦,唱着山歌,多好玩呀!”
我们停下来听他唱歌,我却注意到远处一个老妇正躬着身子在垃圾箱中挑挑拣拣,她每一次抬起身子都朝这边看几眼,然后又接着挑拣。
我们从老人身边走过,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泥土路变成了一条水泥路,我们发现路旁用水泥圈了几块田出来。
弟弟觉得奇怪,便问:“这是什么?”
奶奶回答:“这是稻秧田,给人参观的。”
我沿着这些水泥埂走,弟弟也跟过来。有些田里有积水,我眼瞟见几条鱼游动,便条件反射般地招呼弟弟说:“这里有鱼!快来,你看。”
“在哪?我没看见。”
我又用手指了指,说:“在那点,苗旁边。”
“哦!我看见了!”
没等他说抓,我便跑上路,他也只好跟着了。
路边出现一片片繁盛的黄花,但它们都很神奇地离水泥路有一段距离,且这段距离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些许绿色。
弟弟说是修路时弄的,我倒认为是这些花自己留了点空不占,妹妹则说这是留给草的。
妹妹问奶奶:“我们要去那点?”
奶奶只是说:“那点。”
回答了但又没回答,但妹妹安静了,所以这样是有效的。
黄花地尽后就是大片茅草、芦苇地,黄色与褐色层次分明,随着风轻轻地浮动。
终于看到了水面,弟弟看着天空中移动的黑点说:“那是海鸥吧。”
我看向另一边,茂密的茅草延续的终点是两座塔吊、一群楼房。
路夹在岸与建筑挡板间,岸上的高树留了一片绿荫。奶奶让我们在那坐着休息,我从背包中拿出水瓶。奶奶并不想在游玩时花钱,便让我背着水和一些零食。
弟弟不想喝水,自己朝水边走去,我给妹妹倒了水后也朝去水边走去。
弟弟发现了一个蚁窝,已经惊动了不少蚂蚁,他突然问我:“海边会有蚂蚁吗?”
“不会,应该吧…”
结果他脸一黑,朝岸上走了。
我看着灰白色的水面,上面的水鸟隐没于波浪之中,一望有际,对面是一排排整齐的白房子。这些应该是建好的高级小区,住在里面的人会愿意来这里玩吗?
等我来到岸上,弟弟正与奶奶争吵。
“这明明是湖,你骗我是海!”
“这就是海嘛,小海嘛。”
我听到后,笑着说:“小海…第一次听说有小海。”
我带着弟弟继续朝前走,既然不是海,总得找些其他乐处。
我们俩儿路过一个亭子,亭子中一群老人围坐在一起打牌、聊天,谁又掏出二胡拉了起来,几个人又唱了起来。
弟弟:“唱得这么难听,跑调了吧,无聊!”
我们接着去到一个水边的木平台上,从栏杆边向下看,水面上漂着一条死鱼,它被旁边的水葫芦和破渔网包围着。
这时我们才看清楚,原来那天上的黑点是风筝。
弟弟说想去有许多风筝的那里,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我们便朝那里走去。
那里很开阔,我们越靠近那里,人越多、风越大。我们边走边欣赏天上的风筝,它们乘着风飘动,摆动着自己的两条长长的彩色尾巴。有些风筝真让人误以为是鹰,最显眼的还是一个国旗风筝,初看还认为是从旗杆上误落下来的。
当我把注意力放下来时,看见一棵高大的秃树上,树叶一般多的风筝挂着,这分明是一棵风筝树。我又看了看周围其他树,每棵树总能分到几个风筝,只是这棵秃树尤其多。
能飞起来的风筝也是不容易,有多少风筝连天都上不了,有多少风筝上了天却被风卷走。也许这树上的风筝才是最幸运的,虽低但不坠地,有风但不被卷走。
我们来到摊贩聚集的地方,弟弟买了盒炸洋芋,我看到有棉花糖,便买了一朵,准备给妹妹。弟弟本还想买一盒冰粉,但10元一小盒的价格告诉我们这是大坑一个。
在回去的路上,风大到几次差点把棉花糖吹飞,没来得及走到秃树那里,棉花糖就聚成一小块了,我和弟弟只能把它一人一半分吃了。
我们回到休息的地方时,奶奶他们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护送棉花糖时与他们错过,我们只能先回家了。
返回的路上,弟弟突然指着地面上一块白色的形状问:“哥,这个是啥?”
我看那形状扭曲,若说是像飞鸟但又多了两个细翅膀。我们换了个方向再看,原来这形状是一个运动员冲过终点线的时刻,那两个细翅膀就是终点线布条。
“哦…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啥呢…”
“是呢,哈哈,我也以为。”
等我们继续走,发现两个人在路旁蹲着寻找着什么,那里本来会有的间隔,却已经长满了绿色的三叶草。
弟弟见她们手中抓了一把四叶草,便也去草地上翻找起来。我们找了很久,才发现一个四叶草,仔细看才发现它只是三叶草的一片叶畸形成了两片。
弟弟有些不服气,又去她们找的地方翻找,我突然将他抱起,他终于看清前方藏在三叶草中的狗屎。
“哈哈,没有狗屎运,狗屎倒是有一坨,你还差点抓到…哈哈。”
妈妈打电话叫我在回来的路上去买些香菜,我带着弟弟在菜市场里绕了一圈,才终于在出口的一排摆小菜摊的人中找到一个卖香菜的老妇。
她本来侧着身在跟旁边的同样卖菜的阿姨聊天,见我们靠近才端正起来。
她的香菜是用稻草捆成一捆的,我把钱递给她时,她把头歪去一边小声地说:“谢谢你啦,马上开学了,我是不想……回去了。”
我看见了她手上和奶奶一样的沟壑纵横的皱纹,摸了摸弟弟的头。
我们和奶奶他们在家里汇合,吃饭的弟弟不停地抱怨:“骗子,骗我那里有海,结果很无聊,又没有手机…也没有海鸥。”
奶奶却笑着说:“你要看海鸥么,要去大海嘛,改天带你去大海看海鸥。”
“那我…下次一定…要看到海鸥。”
弟弟说手机时被妈妈瞪了一眼,说话也就轻松了不少。
我们第二天就跟着奶奶坐公交车前往大海边。
但在去大海边前,她先带我们去了附近的古镇。那里除了许多仿古房屋的店铺,也确实没什么称得上古的东西了。
我也开始吐槽:“这不就是典型的网红古镇,有什么好玩的?”
弟弟也附和:“是呀,去海边呀!”
奶奶有些生气地说:“古镇不好玩?我从小玩到大,给你们买几块粑粑来吃!”
这也确实奇怪,那些卖首饰、工艺品的店前没什么人,反而是那个粑粑店前排起长队。果然还是本地人识货,这些粑粑也是难得的文化真实之处。
我们又去吃了碗豆粉、木瓜水、米凉虾等传统小吃,吃的东西多了,弟弟也就没话说了。
等到了那大海边,那山与水相连,上下都是青色的。
风一吹动,波光闪青影,海鸥在水面上空飞动,饿了便站在岸边的栏杆上等待着人的喂食。
这些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它们在这里停留了多久?现在的它们也许是以前的那些的子孙。
说不定其中的哪只就曾被年轻的奶奶喂过,而现在的她不去喂了,去和一群奶奶唱花灯了。她们以前不就和现在喂鸥的这些年经人一样,以前的这个大海肯定是极美。
我陶醉于景中,恍惚间已化身为一只鸥在海上翱翔,在清风中穿梭,大口呼吸那充满水的鲜气的空气,终于晕去,直直冲入水中,却又化为一条鱼在水中疾行,穿过一层层水草,我要去到水底。
在水底的我感受每一点污泥的气息,那是那个时代所包含的气息。
我突然被一股激流打出水面,感觉手上沾了些泥,回过神才发现是鸥粪。
弟弟大笑着给我拿了张纸,我问他:“你饲料喂完了?”
“嗯,差不多,回去了。”
转眼之间已是夕阳西下之时,橙红的晚霞把青色的水染上一层金红,金红色的波浪把水上黑色的小船们一点点推向岸边。
水面上来回闪动的黑影,它们晚上会在哪里休息呢?水边荡漾着的水草、垃圾,对于它们来说,这里更是大海。
我看着那水面,不自主地问:“这是大海吗?”
恍惚中从旁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是滇池啊!蠢蛋!”
弟弟仍在与奶奶争执。
“这明明也是个湖!”
“这是大海嘛,之前的那个么是小海。”
“你又没见过真的大海,天天瞎说。”
奶奶把头扭去一边,端坐着不说话。
一阵强烈的冷风吹来,这是它的气息,突然一股悲伤袭卷我的全身,眼角落下一滴眼泪,泪珠中装进了整个滇池。
“大海还是叫大海吧,滇池就叫小海,至于那个湖,不如叫小滇池。”
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