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

破案

楼三郎在昏暗的油灯下翻着一物件，眉头紧蹙，灯光晃动下，他把物件往那有些破旧的长桌一搁，叹了口气。

一素衣女子掀开了布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朱漆托盘，盘里置着三碟小菜一大碗米粥。

“相公，先用些夜膳吧，你晚膳吃少了。”

女子推开了桌上的物件，也不大注意是什么，把朱漆托盘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墙边的梳洗架子上取了巾帕过了水，认真地帮楼三郎洗了手。

“嗯，我自己来。”楼三郎阻止了女子要为他布菜的手，拉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容儿睡了？”大约水喝少了，他声音有些干，在夜里更显磁性。

女子温婉地笑了笑，“午间闹久了，这不就早困了。”

楼三郎边吃边想着东西，也不再与女子说话。他双目盯着已被拨到一边的碎玉，想起了白天贺师爷的话。

“如今府衙的人可不好当，你若是想当个捕快，就该显出你的本事来。”

贺师爷抚撸着那有些稀疏的胡子，眼冒精光，“这样吧，县太爷近来接到个案子，也不算太难。城东有个李员外，他府里的二姨太近日失踪了，失踪之时只留下了块碎玉，你若能三日内破案，那县太爷一定好好提用你的。”

楼三郎接下了任务，那贺师爷给了他一份文书，算是助他破案的唯一工具了。

他带着文书去城东李员外家问了个遍，除了知道那二姨太是被下药带走的之外，便再没别的线索可说了。

他放下碗筷，神色深沉。

下药？带走？那院子四方皆通，若非熟人，定不能轻易地将人带走，得是熟悉路线的......

坐在旁边的女子见他身上的冷气越发逼人，顿时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她犹豫半刻，还是开了口。

“明日，我想带容儿去观音庵还愿。”

观音庵？

楼三郎又想起询问那二姨太的贴身丫鬟的时候，那丫头说过，二姨太失踪前一天，是去过观音庵的，这会不会有什么相关？

“相公，相公？”

楼三郎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女子一眼，眼里的深沉渐渐转成迷茫，又变回清明。

“去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女子诧异地张了张嘴，最后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二日，风和日丽。

三人上了租来的马车，朝着城南的浮云山观音庵驶去。

到了观音庵，人倒是不算多。观音庵不大，在浮云山上树墙环绕的也不过是一个主庵和两个偏殿以及一后排厢房。

楼三郎不好与前头的香客撞见，只能与妻儿分开，径自进了后院求见观音庵主持惠静师太。

“施主若有想问的便问吧，贫尼定当知无不言。”那惠静师太慈眉目善，声音带了股让人静心的力量，颇让人觉得有些仙风道骨。

“师太可曾记得三日前来的城东李员外家属？”

惠静师太垂目沉思一会才道，“可是那开粮铺的李员外？”

“正是！”楼三郎拱了拱手，满脸恳切，“昨日凌晨，那李员外的二姨太失踪了，府衙立了案，因三日前那二姨太来过此处，我便来问几句，看看师太能否帮的上忙。”

惠静师太思索几番，让楼三郎稍等，径自招来了那侯在一旁的小尼姑询问了几句，才又挥手退下了，她走到楼三郎身前，礼貌地笑了笑。

“三天前是有个李员外的家属来庵里祈福，约莫午时便离开了，倒没什么异常，小尼姑说她带着个小丫鬟，先是在主庵里听经，后便在庵外的桃林走了走，桃林人多，怕是为了避免起矛盾，她很快就离开了，前往香客休息的厢房里走，到午时用了膳就下山了。”

“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惠静师太伸手作请，带着楼三郎离开了院子，跨过了两个厢房到了一厢房门前，让跟在身后的小尼姑开了门。

“此处便是那香客所休息的地方，因近两日香客并不算多，所以自她那日来，便没人进过了。”师太退了两步，让楼三郎独自上前细看，想了想，又道，“庵里人少，一般五天打扫一次，所以并没有动过房内一丝。”

楼三郎在门处瞧了瞧，因只是与人休息所用，只置了几张蒲团以及一张矮桌，靠窗处挂了一幅观音赐福水墨图，图下点了盘香。房内明净通光，无一起掩藏之处。

忽然他双目一紧，快步进了房内，在蒲团边处蹲下细看许久。

惠静师太见他脸色一变，心跳得快了些，她靠着门处看去，只见楼三郎皱着眉头，神态严谨，想必正想得出神。

过了约莫半支香的时间。

楼三郎从沉思中醒过来，他缓步出了厢房，“师太，庵里可曾有男子出没？”

惠静师太想了想，“倒是有一两个隔月余便来送粮的，他们并不走后院，而是送到偏殿侧面的厨房。”

不走后院？那就不能与后院的香客接触了。

“主持！三日前确有男子进了后院的。”那一直安静侯着的小贫尼纠结了一会，还是插了话。

“怎的无人说与我知？”惠静师太不禁蹙眉问道。

那小贫尼怕被责骂，退了两步，面露懊恼之色，“那日主持正在打坐，明安不好打搅。又因那男子说是误闯后院，很快就出去了我们便没在意。”

小贫尼明安挠了挠头，又说，“那男子长得斯文，背了一药篓，想来是上山采药，从那桃林中误进后院的。”

“糊涂啊！”惠静师太有些恨铁不成钢，“观音庵虽不是大庵，但魏城里约莫都知道它在浮云山上落座，那采药之人多在山腰间，岂会到山上来？”

小贫尼自知理亏，收了口再不言语。

“那日那人进了后院可有冲突？”楼三郎出声询问道。

明安瞄了一眼惠静师太。

“施主问了你回答便是。”惠静师太平复了心情，算是放任她了。

“回施主的话，那日并无冲突。”明安回忆了一下当天，“那日我送香客进房不久便去拿茶具，回来的时候就已看见那人闯进来了，那时后院只有两家香客，一家是施主所找的李员外家属，而另一家是城东脂粉铺萧掌柜的小姐。”

明安指了指位置，“萧掌柜的小姐并未出门来，是她丫头出来的，只让明安赶紧请走那人，而李员外家属也是丫头出面的，似乎还挺有善心，还帮那人指了路。”

“指路？”楼三郎眯眼复读。

明安点了点头，“那男子说是寻不到下山的路，那丫鬟便为他指了路，还是个捷径来着。”

楼三郎忽然心跳得快了些，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他很快就掩住神色。

他匆匆与主持告辞，在送了妻儿回家之后便再去了李员外家一趟。

第三日，他便到了衙门。

“贺师爷。”

“哟，三郎今日来，可是案子有线索了？”那师爷坐在太师椅上，倒了杯清茶，醉眼微闻。

楼三郎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书纸，对着贺师爷拱了拱手，递上了书纸。

“小人请求师爷派两人与我同行，前往抓拿城东玉林堂的郑先林。”楼三郎有力的声音重重地落在了贺师爷耳边。

贺师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急着说话。他打开了书纸，细看纸上的字句，越看越深沉，最后一收书纸，又看向了楼三郎。

“嘿，好小子，倒是有两下子。”他那有些深沉的脸忽然就变了，对着楼三郎笑了笑。

这一切都从楼三郎在观音庵里的厢房看到了男子脚印说起，又来回问了好几遍庵里的人和员外府上的人，才清楚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那开药房的郑先林在半月前勾搭上了那李员外家的二姨太，一时情深，两人便想了法子要脱离李府。那二姨太收买了身边的丫头，两人趁着观音庙通话商量好路线，然后那二姨太趁着夜里逃了出府，两人私奔。

而先前自己拿的碎玉与那药碗不过是那二姨太想迷惑他人误以为她被人抓走而弄出来的罢了。

“陈大壮，王回！”他朝外头叫到。

门处进来了两人，齐声应了。

“往后楼三郎便与你们一起为县太爷效命了，带他下去熟悉一下吧。”贺师爷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起身便往屋后去了。

“师爷！”楼三郎叫了一声，“那案子？”

“那案子我自会禀明县太爷，你跟着他们下去吧。”贺师爷挥了挥手，再不理会楼三郎。

楼三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一旁的王回拉住了他。

三人出了衙门，王回才说，“你既已如愿进了衙门，便不必理会案子如何发展了。”

“可那两人可还没抓捕归案！”楼三郎道。

陈大壮拍了拍楼三郎的肩膀，笑了笑说道，“案子会破的，但那是贺师爷的事了，我们只负责找到犯人便行了！”

“可是！”楼三郎还想说些什么，但那王回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的。

“别可是了，往后你便知道了。”

“走，喝酒去！我们只求有吃有喝有妻儿，多想无益！”

楼三郎听了，便再不挣扎，随着两人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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