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应欲而生·知欲之恩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故事节|应欲而生·知欲之恩

      上世纪60年代的农村可以吃饱饭就不错了，所以青黄不接可以形容大部分农村人的吃饭问题，更是少有农民拥有财产。60年代城乡差距是比较大的。城里人的工资收入比较低，双职工家庭，每月收入80-90元人民币，每人每月能供应几斤白面、大米。少数干部家庭能有辆自行车或有台电子管收音机。

      1964年，章小强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那时家家都很贫穷。穷的一年可能只吃的上一次肉，穷的一年一件衣服补了又补。 贫穷的日子里，亲戚们却是频繁来往着。那时候多是步行，少则十几里，多则几十里。县城跟城市的区别在于城市人的生活可以分为政治、经济、文化。但对生活在县城的人们来说，经济是生活的主题。与农村一个区别在于它身上有一个标签-物流集散地。所以章小强的童年里会攥着1分钱乐呵的找吃的，玩的，用的。

      章小武是章小强的双胞胎哥哥，两个人在6个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五和老幺。哥俩打打闹闹，但也经常一起摸鱼，摸地瓜。1971年，兄弟俩7岁。终于可以上小学了。章小强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放学背着书包闲庭信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同年，县城开了第一家新华书店。说到新华书店，大家最熟悉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呢？那当然就是毛泽东主席为新华书店题写的四个大字招牌了，遒劲有力，熠熠生辉。对于一个县城来说这几乎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成了一个地标似的建筑。兄弟俩在新店开业的第一天就跑过去凑热闹了。进入书店，章小强首先注意到的是墙上挂着一副字：“五十春秋话新华，十万书林遍神州，螽斯衍庆，欣以为志”。章小强想，写得真好看，可惜认识的字屈指可数。章小武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个书店的装潢，他想，书架真华丽啊，可以倒映出人影儿。

      后来的时日里面，章小强终于学会认了那副字，在揣摩时感叹用毛笔写出的字如此行云流水。如果他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也挂在墙上，岂不流芳百世。章小武终于知道了能倒映出人影儿是因为在上面刷了一层油漆。他想时光流淌，岁月潺潺，说不定油漆将来会成为县城的刚需，他如果做油漆生意，岂不赚的盆满钵满。名利像颗种子，分别在兄弟两个内心深处滋生了萌芽。

      章小强的小学岁月里，语文老师写了一手好字，他经常放学后不自觉在黑板报前停留，然后拿着树枝在地上临摹。光阴的故事，被定上文艺的调调。                   

      时光荏苒，章小强考上了高中，哥哥被推荐上了高中，那个年代，能上高中也属凤毛麟角。但两个人三年后的临门一脚，最终都未能鲤鱼跃龙门，落第。

      80年代初期，彼时是个百业初兴的时期，万物都散发着蓬勃而又生涩的活力。在那个年代里，只要有点创造力就会输出价值，即便是最普通的付出。

      章小强高中毕业后，进入工厂，成为了一名工人，不久后娶妻。他一边上班，一边兼顾着做起了小生意。疲于生活，儿时的兴趣-临帖，被岁月掩埋。

      章小武毕业后，开始盘算着如何积累资本，他的梦想是开一家油漆店。在人生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如果某天早上叫醒我们的不再是闹钟，而是梦想，其实会有一种幸福的归属感。

      80年代中期，人们在追求更好的居住环境的同时，装修的概念也开始蔓延，城镇室内装饰慢慢开始发展起来。此时，内墙刷涂料，外墙刮沙或镶墙砖，水泥铺地相当普遍，室内墙裙和地面的油漆装修被有经济条件的家庭追求。当时的县城处在一个经济苏醒的时期，一切时兴的东西也在悄然的改善着人们的生活。章小武是有这方面嗅觉的，他在市里的油漆大世界找了一份送货的工作，每天奔波辗转于油漆市场跟各个零售商之间。

      章小强做的是娱乐生意，后来因为土地改建，娱乐场所被公家收回，便不再做了。妻子在家相夫教子，顺便当上了包租婆。章小强的十年是朝九晚十二，当生物钟调整为朝九晚五，他拿笔的时间多了起来。

      书法是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瑰宝,时至今日仍生机勃勃。木心在他的作品《鱼丽之宴》中写道，西方人善舞蹈，中国人精书法，中国的「书法」之道，是所有的艺术表现手段中，最彰显天才和功力的一种灵智行为。章小强是灵智的，且可以解读为与书法心意相通。书法实属美学范畴，本质上，一切美的终点都源于重复，并且是简单枯燥的重复。章小强追求这种简单重复，到了极致即美。

      翻开章小武的十年岁月，驻目，那就是一个普通人最普通的付出，不去想，只顾风雨兼程。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是他蛰伏积累资本的时期，也是中国涂料行业快速发展的时期，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涂料行业陆续引进了建筑涂料、汽车涂料、船舶涂料、防腐涂料等、家具涂料各类专用涂料的生产技术和关键设备，全国各地形成了各类专用涂料的主要生产基地，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章小武的专注一直没变，致力于做涂料。1992年的春天，章小武的油漆店开业了。

      有些梦想，一旦开启，便光芒万丈。伴随着蠢蠢欲动，一个扬名，一个逐利。

      章小强每天伏案，深耕，愈发沉浸在书法的世界，无法自拔。章小强小时候拿树枝在地上临摹，也算是有一定的基础功底，所以现在握着毛笔，仿佛战士扛上了大旗，意气风发，终于成为正义之师。

      书法三部曲，一练楷，再练行，三练草。这也是历代书法家的一致主张。只有练好楷书，才能笔不浮滑，体不支离。章小强买了很多本田英章的作品临帖。田英章的书法备受大众青睐，多因其用笔、结体契合印刷体汉字的书法规范，也就是“横平竖直”，更加强调了书写性，而非艺术性。在一晚晚静谧的夜色中，章小强心如止水，仿佛与挥笔洒字融为一体，远离白日的喧嚣，过滤人情的负荷，专注字里行间。同道中人总是惺惺相惜，临帖得人推荐，章小强进入到县书法协会。

      章小武10年的沉淀让他更清楚自己如何开始前行。油漆店坐落于离当时县城最大的集贸市场最近的一条主干道上。章小武选择了晨虹漆。晨虹牌为晨虹漆的主打品牌，普遍用于民用建筑、工业及专用制品的装饰和保护等，使用最为广泛。在当时的中国，醇酸漆是生产量最大的一类油漆，可是，被人们认定为低档漆，因为市场环境不规范，很多油漆厂家纷纷降低产品质量，用降价促销。章小武选择晨虹牌也是做过市场调查的。随着市场的发展和理性消费时代的到来，中国老百姓的消费观念逐渐改变。原来只看价格，不看质量；现在往往货比三家，好中选优。章小武注意到晨虹，也是在于他是为数不多的苦练内功、默默的在醇酸漆市场中奋斗着的企业。相比较有些企业眼下的风生水起，他觉得这个品牌未来更具有市场竞争力。章小武的判断没错，因为在2009年的金融风暴，晨虹实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遗憾的是，人与品牌以同样的结局遇见：音容犹在，唏嘘不已。

      双胞胎兄弟在而立之年，都遇到了生命长河中的岛屿，再不是一片汪洋；从此生命变得张扬了。因为梦在远方，但路就在脚下。

      章小武算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做了小家小户的生意一年多，便让他等到一宗规模算是很大的工程，他的朋友说县里的小学外墙要装修，想用他的品牌试一下。工程顺利完工，油漆店的好口碑建立了。章小武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店里人来人往，上门拉货的络绎不绝。章小武也免不了要出去送货，当时生意的客源限于县城内，蹬个三轮车送货来回也就一个小时。章小武第三个孩子已经三岁了，忙完一天回去，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数着手里的钞票，心里便觉得无比踏实。一身的疲倦仿佛倾刻烟消雾散。

      章小强在县书法协会一年有余。“近墨者黑”也许可以解读下他的心里现状。他很喜欢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一张略带油墨的脸，暗暗发笑。想象自己在人群中挥毫自如的模样。当时的他还没有悟道，书法亦是一种人生态度，那是一种洗尽铅华也从容的豁达。

      生命，真的是一连窜的奋斗。无奈的是，你并不清楚，这一连窜，也许是回头，空叹，槛外长江空自流。

      章小武的油漆店生意如火如荼。他后来把油漆店店面买了下来，并在上面接了二层，全家住了上去。在楼旁边建了一个仓库，用于储货。彼时岁月静好，安居乐业。章小武最小的孩子已经小学三年级了，他计划把儿子送到市里上初中，在儿子身上寄托了当年没有上大学的愿望。章小武的油漆店一直没有请帮工，这七八年以来都是他往返送货，风雨兼程，心安理得。

      为什么人们都希望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因为天有不测风云，只有预见，也许可以避免措手不及去毁掉已经触摸的幸福。2002年月黑风高的夏夜，凌晨，章小武刚刚入睡，突然天雷滚滚，电闪雷鸣。不料仓库旁边的电线杆被击中，瞬间一个大火球窜出来，仓库上面的铁皮瓦被引燃。伴随着雷声震震，仓库被火舌吞噬着。章小武太累了，一时并没有将他从睡梦中吵醒。当油漆呛鼻的味道蔓延开来，妻子觉得不适，才意识到有烟雾。章小武被妻子摇醒，三步做两步跑到楼下。火焰肆无忌惮的张开它的爪牙，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油漆味。章小武见状傻眼了，然后就是拼命喊救火啊！救火啊！然一任群芳妒可以形容章小武的邻里关系。所以，此时的火海似乎成了大家眼中的火花，也许赏景，“零落成泥碾作尘”才是众望所归。但上天尚存一丝怜悯。倾盆大雨瞬间而至，结局被改写了。章小武瘫在地上，寻求片刻安慰，还好，这场大雨及时止损。然心有余悸。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文人墨客。在书法界有个潮流的词汇叫"书法江湖"。章小强加入了协会，也就涉足于江湖之中，注定不平静。“书法江湖”关键词就是“江湖”，新名词的出现是社会文化变迁的一个缩影。章小强所在的县书法协会有一群体，名曰“塔山”，他们以书法协会的长青树自居，占半数以上成员。协会的规定是，参加县级及其以上规格比赛的书法作品会采用投票制，半数以上才能被推送。这个名曰“塔山”的成员心思根本不在书法上，而在手段上。团内成员沆瀣一气，平时觥筹交错，早已没有心思在苦练书法上，通常指鹿为马，非本团成员好作品弃之，或将好作品署名本团成员名参赛，奖金中饱私囊。“大师”、“泰斗”等尊号随意加封，泛滥成灾。章小强在“书法江湖”繁荣的背景下，尽管如此，对于眼下的“书法江湖”，他是嗤之以鼻的，所以他没有同流合污，但也就没有掌声和鲜花。他对书法是充满敬畏感的。章小强坚信这种所谓的常青树，时过境迁势必站不住脚。

      无论处于哪个时代中，当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理念，甚至内心深处有一定的文化责任感，那各类利益因素会自动退居其次，书法才能回到书法。章小强抑制内心的蠢蠢欲动，在90年代的岁月里，书心也舒心，蓄势待发。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火灾过后，章小武愈发起早贪黑。行色匆匆，奔波劳累是他每日生活的写照。人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是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有人觉得奇怪，这种战争，注定单枪匹马。章小武为了心中的执念，钱途。“咬定青山不放松，扎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砺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对“青竹”的一首题画诗，也是对竹子的刻画和赞美。竹子未曾出土便有节，咬定青山，气概破岩，不论遭受多少磨难，仍然坚定强劲。章小武身上就有这种竹石品质。

      章小武有个读报的习惯，时间已经来到了2004年，他注意到中央连续发布7个关于支持农村经济发展的1号文件，形成了一个国家农村改革发展政策体系，推进工业化、城镇化和农村现代化，发展农村好形势。国家政府的支持，农村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农村人民的生活消费水平也有所提高，对于时尚的家居理念也开始逐步的接受，这是涂料企业进军农村市场的最佳时机。果真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再次敏锐的嗅到了商机。他决心下乡开发农村市场。油漆店在县城留有的品牌好口碑，加上他又制定了一套完善合理的售后服务。一年之后，他就在县城附近的一个乡镇赢得了市场力。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章小武盈得盆满钵满。

      算上儿时的“临帖”，章小强坚持十年有余。书而有法是章小强践行多年的真知。在临帖过程中，有两个必经的阶段，对临和背临。背临意谓脱离碑帖而临，是靠记忆来书写，力求与原作形神兼似。比对临的要求更高一步，把名家的笔墨、章法，熟记于心中，然后背着原作进行摹写。如果有几十幅名书烂熟于胸中，那么进行创作时就能熟练地运用各种笔墨，章法了。 章小强已经开始训练自己背贴了。在书法协会活动时，去除杂念，与惺惺相惜者纯粹切磋技艺。章小强的沉默成本其实是高的，他十多年在笔墨纸砚上投入了很多。毛主席有句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章小强戏谑自己是毛笔子里面出精品。2004年，章小强用欧体写了一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参加公司跟书法协会协同举办的书法大赛。作为公司的员工，好作品被推送顺理成章，厚积终于薄发。章小强获得金奖，同时被推荐进入市书法协会。曾经在地上临摹“涂鸦”的小小少年，如今风度翩翩。

423故事节|应欲而生·知欲之恩

      2007年，如果有年度大事记的话。对于这对双胞胎来说，这年注定不平凡，甚至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