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横穿灞河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路旁立着一座孤亭,看样子年代已经久远。那日又有车辆开至此地歇脚,一辆黑色大众,车上下来三人,两男一女,都是大学生模样。
男生一高一矮,一色的清瘦,完全是平均值理工男的长相;女生却很出挑,虽个头儿不高,身材比例却很完美,天鹅颈,美丽的锁骨在白T恤下延伸,简单的牛仔短裤衬着两条笔直匀称的腿,蹬着一双淡粉色调的运动鞋。
男生们沿着路边的草地转了转,随意地走进了亭子里。
“月,江,亭?”女孩在亭外止步,抬眼念起亭上的牌匾,“这个亭子可真突兀。”
“可不是,还以为是个荒亭,可里面一尘不染的,倒像是有人在专门料理。”高个儿的男生随手擦了擦亭子的坐席,皱皱眉头,一屁股坐下来。
“李舒,你说这奇不奇怪?”女孩儿走进亭子,朝隔着亭栏望向灞河的矮个儿男生发问。却不见他回答。
“李舒?李……”
“嘘!我看见了更奇怪的呢。”
“你看见什么了?”女孩儿把脸凑到男孩儿跟前,许是不满他的轻怠,又像真想从他眸子里探到,什么比她说的话还重要。
“一只狐。”
“什么?”
“不,也许是一个人?”
“你疯了吗?”女孩儿有些惊诧,眼前这个男孩儿向来斯文理智,从来不说胡话,今日的他,仿佛和平时不大一样。
高个儿男孩儿转过身来,循着李舒面朝的方向望去,只有微微波澜的河面,还有河边的一席荒草。但是他定住了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起身走出凉亭,绕到亭子的后面,俯下身来。
“郑源,连你也傻了吗?”女孩儿指着郑源,直是跺脚。她旋即也跑了过去,蹲下来探个究竟。
“这,这是……”女孩儿吃惊地捂住嘴巴,“这不是一块石头呀!”
李舒在她身后,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别怕,不过是野狐狸还是什么的骨头罢了。”
“你刚刚说,你刚刚说……”女孩儿转身瞪大眼睛盯着李舒。
“我瞎说的,你也相信啊。”李舒抱了抱受了惊吓的女孩儿,“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男孩儿们带着女孩儿离开,女孩儿回眼看了下亭子,伫在车前,只觉此情此景,何时曾见过,却怎么也忆不起来。她一只手握着车把手,可身子固执地呆在原地,好似非得回想起什么来。
倏忽一阵疾风吹过,凌乱了女孩儿的发尾。她没有看见,刚刚研究过的狐骨旁,一柄玉如意撩开尘土,显露半壁真身,其上书“人形难得,六情难具……”
至于污泥里掩埋的另一半文字是什么,如今生存在这世上的人,无人能知,也无人屑知。书刻于这如意中的故事,桩桩件件,纵日转星移,朝代更迭,仍在重复上演。小小的一柄如意,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人间痴缠欲怨,爱恨情仇,竟皆铭记于此。而这玉如意的主人,如今不知甩脱了这副狐的皮囊,又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她幻化成何种姿态?又是否还记得她的月江楼、她的玉如意、她淡烟如梦的前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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