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变成你”少女的脸庞有些狰狞,“我要,我一定要变成你。”
晴光和晴安是一对姐妹,晴光是亲生的,晴安是领养的。
“我时常分不清小光和小安,她们俩真的太像了,像双胞胎一样。”晴太太指着两个女儿的合照,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从容貌上看,的确很难分清楚。她们真的很像。
“我经常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可是,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晴太太的眼眸失了光彩,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哀伤和无奈。
“两个孩子的成绩都很好,从小到大我们给她们的都是一样的,她们会的乐器,报的兴趣班,就连穿着打扮都是差不多的。当年我就是怕小安知道她是领养的以后会想多,怕她觉得我们更偏爱小光,我们两口子对两孩子一视同仁,可小安却不理解。”晴太太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角“这已经第七天了。”
“我明明和她一样!”那天的晴安像发了疯一样,将书桌上的书本文具全都砸到姐姐晴光的身上。
“我和她长相差不多,成绩同样好,甚至有的时候比她还好!”
“学什么也是我学的更快更优秀,为什么你们就是偏爱她!就因为我是领养的!”
“说什么穿一样的衣服,那颜色和款式都是晴光喜欢的!你们压根就不会过问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弹钢琴...明明我弹得更好,你们却让她去参加比赛不让我去,她得了奖你们脸上有光,我就不能给你们争光吗!”
“就连起名字也是,她是光,我是安。安!是暗啊!我一定是晴光的影子,我只能是晴光的影子,我一辈子都只能在暗处!”晴安不顾晴光和爸妈的呼喊,哭着跑出家门。
晴光跟着跑了出去,却没有找到晴安。
晴安失踪了七天。
这七天,晴家的气氛一直很沉重。
第八天,晴光去了海边,那里有一栋小木屋,是姐妹俩四岁的时候发现的,后来,那小屋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只是九岁搬了家,之后的几年,她们再没有来过这。
刚走近小屋,她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晴安,晴安望着大海,眼神空洞,像是丧失了生的希望。风吹起她的长发,凌乱张扬,愈发衬得她脸色苍白,看着眼睛有些刺痛。
晴光推了门进去,站到她的身后,泪水不知不觉地就湿了满面,她哽咽着对晴安说:“小安,回家吧,跟我回家吧,爸爸妈妈急坏了。”她看到晴安的肩颤了颤。
“小安,如果那年你没有翻到你的领养证明,你会觉得爸爸妈妈偏心吗?”
“小安,你说买的衣服都是我喜欢的款式,但是妈妈总是觉得小安是家里的小公主,她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为了平衡我,才让我穿和你一样的衣服。”
“小安,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偏心过我,他们在老师在外人面前从来只夸你不夸我,我曾经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夸夸我,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晴光向晴安走近了一步,“他们说,小安是妹妹,本应该是小光你做她的榜样,但你做的的确没小安好。所以小光要加油哦。”
“你看,你说你是暗处的影子,你又可曾知道,我才是一直活在你的影子里啊,我才是一直追寻着你脚步的那个人啊。”
“到头来,就算爸爸妈妈偏心,他们也是更偏心你呀。”晴光的眼泪打湿了前襟,她看到晴安红着眼圈转过身。
“我恨你们。”晴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被领养的,我是被抛弃的,我是被遗忘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你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
“你说你追随着我的脚步,你只是为了展现你高贵的姿态而故意哄我的吧?”
“晴光,别惺惺作态了,我心里清楚你到底有多不喜欢我。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为了成为找到我的功臣去爸妈面前邀功,故意来给我一些感情上的施舍。”晴安越来越咄咄逼人。
“我说我小时候为什么总觉得和你们在一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我压根就不是你家的人!”
“我一直觉得我融入不进你们的生活,我拼了命的去寻找你们的世界的入口,可你们,却连一条缝都不留给我。”晴安看着晴光的面色越来越白,眼底是疯狂的快意。
“姐姐,”晴光感受到身前的温暖,晴安的下巴在接触到她肩膀的那一刹那晕开了一朵花“我们回不去了。”
晴安闭了眼,将眼里的泪水挤净,把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掩去。
她拉着晴光的手,带着晴光去了海边,就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夕阳染红了天际,看着月亮升起,她松开晴光,对她说:“你回去吧。”
晴光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的家,看着爸爸妈妈充满希冀的眼神,无力地摇摇头:“没找到。”然后回了房间,她实在不想看到爸妈浑身充满着悲伤的样子。
晴光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听到门外传来妈妈的抽泣声,微微有些动容。
晴安离家的第十三天,警局有人找上门。
“怎...怎么样?是不是我们家小安有消息了?”晴太太握住警察的手,眼里闪着迫切的光。
警察点点头,声音略带着开导:“还需要您配合,跟我们去一趟局里认下是否是您的女儿。”
“好...好,走,马上就走,走。”晴太太很激动,拉着丈夫的手就下了楼。
跟着警察走近警局的那一刹那,晴太太感到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越走近目的地心慌的感觉越甚。
警察在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晴太太,晴先生,请吧。”
晴太太往里面望去,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小床,上面似乎睡着什么人,用白布蒙了头。
晴太太慢慢走进去,避开床看了一圈,又回过头看着警察笑道:“同志,我女儿呢?”
警察叹了口气,神色沉重地走进门,将白布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那张脸是无比的熟悉,熟悉到像是一道雷劈到了晴太太的头。她眼前有些发黑,腿有些软,靠着一边的女警员才勉强站稳。旁边的晴先生也扶住了门框,一脸的惊愕。
晴太太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情绪突然崩溃,扑倒床边嚎啕:“啊!小安啊!我的小安啊!”
警察在一旁看着,述说了死因:“尸体是昨天早上在海边发现的,初步推断是溺水而亡,死亡时间大概在五天前,也就是失踪的第八天。没有外在致伤因素,应该是失足落水导致的溺亡。确定了这些我们才通知您来辨认。”
“不...不可能的,小安她不会死的,小安不会死的...”晴太太的情绪有些失控。“我的小安她那么乖,那么好,她不会死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这不是小安。”晴太太突然转过身用手指着警员,头发散乱,眼睛发红,濒临崩溃的精神让她变得有些疯狂。“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串通好了!你们找不到我的小安,就找了一个人假扮她!然后告诉我小安死了!是不是!你们说啊!”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等待警员们的承认,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晴安只是还没有找到而不是彻底的离开。
警察叹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抱歉:“晴太太,我们很抱歉,请您,节哀。”
“节哀”二字重重地砸在晴太太的心里,彻底砸垮了她最后的信念。她又转回去看着床上的女孩,眼里的泪水不受控的留下来,她先是无声的抽泣了一会,然后跪在床边,像是倾尽了毕生的悲伤,将头枕在手臂上放声大哭。
晴太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完警察讲的处理方法和具体事宜,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的警局,走出警局大门的那一瞬间,阳光刺痛了晴太太的双眼,刚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流了满面。
晴光看到晴太太兴高采烈的去失魂落魄的回,感到有一丝奇怪,她走到晴太太身边,晃了晃她的手:“妈妈,怎么了?小安没找到吗?”
晴太太失了焦距的眼睛落在晴光的脸上,慢慢的又找回了神采,一开口,声音是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沙哑和颤抖:“小光...小安她...小安她死了。”
晴光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妈妈...”她看着晴太太喃喃道,“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晴太太看着晴光,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对着她摇头。
她往后退了两步,愣愣的,有些颤抖,和妈妈一起处在无声的悲伤之中。
“小光,”晴太太擦了眼泪,走上前抱住晴光,拍着她的背,刚开口又是一行泪,说着嘴角滑进嘴里有些酸涩“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妈已经没了小女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了,我的小光啊...”
晴太太的声音再度哽咽,松了晴光背过身捂着脸哭泣。
晴光转身回了房间,听到身后的妈妈坐到沙发上,抽了餐巾纸握在手里,一边哭一边喊着“小安啊...我的小安啊...”。听着心里又是一阵悲哀。
晴光握着门把,深深地看了正在哭的晴太太一眼,把门关上。走到镜子前,擦干了眼泪,伸手触摸着镜子中的脸,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弧度越来越大。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的肆意,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疯狂,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喃:“呵,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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