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被沉浸在大雨中,除却大雨泼在地上和房屋上的声音外,白胡子老者并未听到有其他声响。他走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村中,暗自心惊:莫不是整个村子都遭受了不测?越往村子里他走越觉得不安,直到他看到第一具无头尸体的时候,终于印证了自己的不安。白胡子老者看到的正是黄樟的尸体,他的尸体就那样趴在地上,雨水几乎淹没了他的身体。老者快速走到尸体前,身边的油纸伞也跟着一起飘到他身旁。老者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发现了尸体上的那些伤痕,也发现了死者体内隐隐蕴涵的仙法。
“可惜了,这可是个修仙的坯子。”老者对死者很是惋惜,又对着身边的大黄狗说:“大黄,你看他,我都已经感受到他身上已经成形的仙体了。”大黄在一旁低低“汪”了一声,似乎表示认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三个人杀掉了他。”老者站起来,叹息地说:“虽然他是个修仙的坯子,但是跟那三个人比,他比每一个都还差太多啊。”
这样的一个林中村里,走着一人一狗,每一家开着的黑洞洞的房门,就像是一只只眼睛,空洞洞的盯着他们。老者终于走到村中间,终于看到了那堆人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盯着这堆人头,血肉模糊,其中不乏还未瞑目者,脚步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他才明白这个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被屠村了。
老者暗自思忖着,想弄清楚事情的整个经过:但凡屠村必定有缘由,那三个人看来很大可能就是凶手。老者又想:这个林中村又有什么是他们必须要得到的或者要找到的呢?老者不得而知。
他绕过人头堆,继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老者身边的那把油纸伞亮了一下,然后大了一些,落下来的雨滴随着油纸伞的弧,流在地上。奇怪的是,如此大的雨,按理来说,老者的头上虽有油纸伞的遮挡,但是他脚下的水被溅上来是一定会弄湿长袍的,但是他的长袍却是干燥异常。就连他的那条大黄狗,似乎也没有淋湿,长长的毛发依旧那样直楞着,还随着风摆动。
快要走到村子边缘的时候,他忽然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他并没有看到院落里的情况,却通过体内仙法的辨识,发觉这个院落里弥漫着修仙者战斗后留下来的气息。这里的气息要比刚刚那具尸体内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多。他不由得走进了这座院落。
一具尸首,一个颗人头!
白胡子老者跑到那颗人头前,感受到人头散发出的仙法似乎与之前发现的那具修仙者的无头尸体相似。他冲着大黄狗说:“去,把村中刚才那具尸体带过来。”大黄狗很是通人性,听到老者说的,转身跑出院落。他又来到那具尸首前。此时大雨已经将夏谷死之前流出的血冲洗干净,只留下了一地的内脏和干瘪的躯体。老者用仙法进行辨识,心中却是一惊:原来是夏老鬼!若非熟识,不可能已经辨识便立刻认出。老者看着这一地的内脏和躯体,微微皱眉,心想: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如此残忍狠毒。
老者自言自语道:“唉,夏谷啊,你一生英雄了得,争强好胜,最终却落了个如此惨烈的下场。你我这么多年没见,再见却是阴阳两隔,恩怨情仇,现在终究化为灰尘。”老者抬头没落地扫视着院子,发现了在倒掉的木桩旁边的林铭。
终于发现了一个死状还算完整的人了,白胡子老者边想边跑过去,同时仙法辨识:他居然还活着。虽然活着但也是气若游丝,如果没人发现,这个孩子是绝对挺不过这个雨夜的。
他赶紧将这个孩子抱进房间,平放在地上。老者看到孩子胸口的剑伤,心中却是一惊:受了如此重的伤,居然还没有立刻死掉。他用仙法封住孩子的伤口,心里思考着救治的办法。
他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看院子里夏谷的尸体,对躺在地上的孩子说:“我不知道你和夏谷那老鬼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得出你们应该很亲近。我在云游红土大陆时曾经到过死地,也见识过那里的一些异术,我将用异术把夏谷体内修炼成形的仙体转移到你身上。你能否接受它,能否让身体复原,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他便来到了院落中央,将身上长袍一扯扔在一旁,闭上双眼催动仙法。一圈暗金色的光芒围绕在自己身上,让他漂浮于空中。原本兀自在空中飘悬的油纸伞在老者的催动下,同样发出暗金色的光芒,慢慢的飘落在夏谷的尸体上,同时油纸伞越变越大,直到遮盖住夏谷的整个身体。
忽然,白胡子老者,睁开双眼,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全部变黑,嘴唇微启,吐出一口黑烟,飘想油纸伞,顺着伞的与地面的缝隙钻了进去。不一会的功夫,油纸伞又变回原来大小,悬在空中。而先前进去的黑烟,此时不知包裹着一个什么东西,悬在夏谷的尸体上。
老者走上前去,将黑烟所包裹之物双手捧起,又将黑烟吸回口中。此时老者手中所捧之物终于露出了面目,是一颗绿色的球型仙体。“没想到,夏谷已经将仙法练到如此地步。”老者看到自己双手所捧的仙体氤氲的样子,不由得赞叹道:“恐怕就算是我也没有如此醇厚的功力吧。”
说罢,老者捧着仙体走向林铭。他讲仙体放在林铭胸口处,双手微微泛着暗金色的光芒,稍稍用力,仙体凭空消失在林铭胸口处。老者长吁一口气,心中稍安,又自顾自的对孩子说:“我能做的已经做到了,你能否挺过今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者又看看院子里夏谷的尸体,对他说:“我想夏谷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雨终于停了。
这时,大黄狗带着那具无头的尸体回来了,老者稍作休息,在院中刨了两个坑,分别将夏谷和另外一具尸体安葬。然后从房内的桌子上拆出两块木条,分别放在两座墓前,他想,这两座坟墓立牌还是让屋里的那个孩子来做吧,如果他能够活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白胡子老者和大黄狗坐在房内。老者思念着过往,表示对夏谷的哀悼。大黄狗在一旁盯着孩子,不一会便打盹了。
待到天亮时,白胡子老者看了看林铭的伤口,此时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只是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老者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无碍,便和大黄狗悄然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了尚在昏迷的林铭。直到太阳升到半当空,他才被院落里林中的鸟鸣唤醒。林铭起身看着房间内,一时想不起发生的事情,只是隐隐地感觉到胸口的有些疼,低头看胸口,只看到一些血迹和一道疤痕,却忘记了它们是如何得来。
林铭跌跌撞撞走到院子内,看到院子内的两个土包,忽然想起了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爷爷被丁怡师叔杀了!他想起了前一晚爷爷与不速之客争斗和最后的惨死。想到这里,林铭的胸口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痛的让他跪在地上大声的哀嚎。
“小翠,小翠呢?”林铭忽然焦急地喊叫着。他站起身在院落的四处寻找,院子并不大,他找到了自己的鱼肠剑和和一件灰色的长袍,但并没有发现夏翠的踪迹,便认定她与爷爷一起惨遭不测了。想到这些,林铭又差一点晕过去,好歹缓和了一下情绪,终于还是跌坐在地上。
从巨大的悲痛中缓和过来之后,林铭将在坟前的两块木板捡起,边哭边用鱼肠剑分别在两块木板上刻上:爷爷夏谷之墓;妹妹小翠之墓。林铭不懂得立碑的避讳,就这样在这两块木板之上刻了字,然后将它们用力的插入土地。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插,却是将三尺长的木板几乎整个没进土地。林铭不知道自己接受了夏谷的仙体,从而功力变得强劲,刚才一用力,不自觉地用上了仙法,整个木板便像插入豆腐一般轻松到底。
林铭将木板拔出,重新插入,这次不敢用力,木板深度刚刚好。一切停当,他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带着鱼肠剑和那件灰色长袍走出院落。
虽然林铭不清楚是谁将自己的爷爷和小翠埋葬,但是这件灰色长袍一定是那个好心人遗留下来的。遂将长袍叠好戴在身上,以后有机缘见到长袍主人,一定好生感谢。
林铭在村中走了一圈,发现村中以无一人存活。于是他来到村中的那一堆人头前。此时的林铭经历了巨大的悲痛,他再看到那一堆的人头时已经没有了恐惧感,更多是愧疚和悲伤。现在他想做的是将村中的那些人头和躯体一个一个的埋葬,自己和爷爷虽然是外来之人,但是整个村子的灾难是因他们而起。而且如果放任尸体在外裸露,一是对死者不敬,另外就是野狗之类的畜生会吃掉他们的尸体。没有能够救下村子,自己已经心怀愧意,更不能够让他们死后还不得安息。
林铭用自己的鱼肠剑在村中间开始挖坑,坑挖好了之后,又到各家各户将每个村民的身体背出来,一字并排放到坑中,凭借自己的印象将人头一一与身体对应。最终忙碌了一个下午终于将全村人埋葬妥当,但他并没有发现唯独少了黄樟的尸体。林铭跪在全村人的坟墓前,对着他们说:“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我愿在村中为大家守孝三年。还望大家在天之灵能够原谅我们带来的灾祸。”说罢,林铭恭恭敬敬地想着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一切安排妥当,林铭并未感觉到累,反而感觉身体里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出,他不明白是为什么。在坟前坐了良久,林铭的悲伤难以平复,但是他也在思考着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或许唯一可以做的,或者说他存在的价值,生存下来的价值,就只有一个了:他要复仇。
对,我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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