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按照习惯，早晨五点多我就醒来了，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朋友圈里，我知道寒衣节到了……立刻，我不仅心生缅怀，更多的自责与追悔也是蜂拥而至。

因为，来北京之前我想去父母的坟地看看，看完之后再离开。可是，最终我没去。

恰好在离开的前一天里我有事回到了故乡，完全可以去看父母的，而我只是很沉默地问了问兄长：

“哥，爸和妈的坟好着没有？”

“好着哩！”兄长一边看电视一边回答，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根本就没有想到我打算去北京。

“哦……那你有空了常去坟地看看，时常添些土，不要让那个地缝越裂越大！”

说起那个地缝，我真是心痛。

几年前，因为煤矿过度开采，故乡的那座山裂开了一条几公里长的地缝。那地缝不偏不斜，正好从父母的坟头上延伸过去……很揪我的心。

那天我开着车，如果想去坟地，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然而，我最终决定还是不去了，我要让自己铁着心离开故土。

不曾想，寒衣节里，我依旧放不下他们，旻币、腊烛、香纸，这些虽然虚无，但是又无比令我看重的东西，此时只能在心里燃烧；火苗依依，青烟袅袅……

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对父母的坟地我一直充满欣慰。光荫里，它一直充满生气，季节总会把播种、生长和收获在这里盛情演绎：

春天，绿油油的麦田阶梯式地围着父母尽情地葱茏，生机勃勃；夏天，金灿灿的麦穗翻卷着，一波又一波地在坟地四周涌动，近似恢鸿的气势覆盖着这儿的一切；秋天，苹果红了，一片片果园呈现出丰收的景象，人间的甜蜜与美好统统集中在这里。紧挨父母坟头的那块苹果园长势最好，硕大的苹果压弯枝条，红艳艳地，光亮闪闪；万木枯荣的冬天，父母的坟地依然绿洲澎湃，即便有时候会有瑞雪落下，生机仍然在原野上蓬勃不止……

我匆忙地穿衣出门，想看看京城里的寒衣节是否还留有迹像。站在十字路口，眼前一片洁净，没有丝毫我想像中地面上留下的一堆堆灰烬。

在家乡，这个节日里如果去不了坟地，许多人就选择夜晚或清晨在十字路口燃烧祭品。虽然是陋习，政府不允许，但是有些人还是丈着祭祀与缅怀的神圣而我行我素。

“这是在京城，不同于其他地方，怎么能允许胡乱烧纸呢！”

一边想我一边迎着晨曦往前走，顺着胡同一路漫步。胡同两边全是住户，家家门窗紧闭，悄然无声。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没发现一片麦地或果园，没看到一只或一头牲畜，更没看到一处坟地……

“唉……！”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开始转身往回走。

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路过一处公园，我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来。

石凳虽然冰凉，但是我没有停止脑海里应该缅怀的人和事：绿油油的麦田；飘散着阵阵果香的原野；烟火袅袅的坟头；父亲的身影；母亲的笑容……

“妈，我想你了……”

“我手指砍伤了，很疼……”

“我不想回去了，你的寒衣儿子送不了了……！”

一边想，一边有眼泪汪汪而至，很快模糊了我的视线……

想家真好；想妈真好……唯有此时我才能做一回孩子，让自己放下那些虚伪出来的、所谓的坚强！

想父母的时候，我就不需要顾忌年龄；不需要让自己高大得脱离泥土；不需要坚守自虐式的“做人”准则……只须立刻卸下铠甲、回归纯真，全身心地、彻底地做起儿子……

陕西人在北京（十一）

银杏树落下了叶子，金灿灿的在地面上意趣横生……一阵风吹来，它们都翻卷着向树根聚拢，欲化春泥。

是啊，万事万物皆有归宿，那么，我也一定如此，一定会回到故乡，葬于父母身旁。

当然，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不能离开。因为现在，正有朝阳一缕缕地穿过树梢；因为现在，正有宽阔的马路在我脚下延伸……

弯腰抓起一把落叶、优雅地举过头顶，我，深情地洒向自己。

我知道，父母在天上看着我呢！故乡也通过日月星辰在关注着我，我，怎能不让自己活出一番精彩呢？

11月2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