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是个地道的农民,没上过一天学,也识不得半个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常年在外打工,她便承担起了家里的一切事务,除了要照顾我们兄弟二人的生活起居之外,还种着六亩庄稼,养着数十只家畜。繁重的工作使得她不得不起早贪黑,终日忙碌。
她柔弱的身影,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刚强硬气的形象。在她的身体里,又好像蕴藏着巨大的潜能;秋收时家里没有别人,她便一个人将上千斤的粮食,一袋袋的从山上的地里搬回家来,而我们却从未听见她喊累,或者抱怨过什么。
她常说:“做人要有骨气,要有志气。不要被人看不起。”
为了这口气,母亲半生不曾享过一天福。我记不起她有几件可心的衣服,也想不起她贪吃时的模样。她仿佛已经习惯把好的东西留给我们,而她自己总是凑合着...
她说:“就算我过得再难,也不能让你们兄弟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抬起头来活着,仿佛已成为她生命的全部意义,使她心甘情愿的抛却芳华,将脚踩进泥里,任由风吹日晒,岁月摧残。
母亲的勤劳能干,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她不只把田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也收拾极为整洁。我从记事起,早上醒来就没见过她的影子,晚上睡觉时也从来没见过她上床歇息时的样子。在我们睡觉时,总能听到门外洗衣服的“嚓嚓”声;或者收拾庭院时发出的“叮当”声。
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母亲是几点睡下的,又是几点起床的,但她对我们的关爱仍然无微不至。在我们醒来后,灶台上的锅里,总是放着热乎乎的饭菜;换季时增添的衣服;书包里缺失的文具、书本等等,都能在我们早上醒来前,出现在我们的床头上或者是书包里。那时我曾怀疑她有一双无形的负了仙法的手,躲藏在我们四周的空气里,又或者她会使一种叫做分身术的本领。为此,我曾想在夜间偷偷的窥探其中的玄机,但每次总是还没等不到她施展魔法,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母亲从不肯让我们替她分担家务,只叫我们去看书学习,她总说:“上学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只要你们能上好学,我再累我觉着值。”
我们劝她少去管地里的杂草,多在家休息休息,但她却说:“我不累!我还要多攒点钱,给你们将来娶媳妇用。”
那时我方才明白,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在我们农村,家境不好的人,长大后很难娶到媳妇,家人口碑太差,也不易托到媒人。这种光棍的例子,只在我们村就有数例。因此母亲省吃俭用,把父亲寄回来的钱,全数存了起来,从不敢妄动半分,平日里的开销,全靠她种地所得一点粮食应持着。虽然日子过的节俭,但对于我们兄弟的穿着用度,母亲却不肯丢了面子。
#新中式宠妈艺术#像宠女儿似的,孝敬母亲记得2001年的时候,学校开始流行白色的喇叭裤,我跟哥哥让母亲也给我们买一条,并说明同学们已经都有这样的裤子。母亲听后爽快应允下来,答应等到赶集的时候,就给我们买回来——每周五是我们当地的集市,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会在那一天去赶集买东西。
得到母亲的许诺,我们便开始殷切的盼望着,像盼望着过节似的,每天掐着指头数过去的日子。终于到了周五,一放学我便迫不及待的欢跳着往回跑,撞开门进到院里,远远的便看见母亲坐在昏暗的灯下,躬着脊背,低下头,沉默着。我立时觉察到异样感来,楞在当地没有动。等我小心着,再去看时,却发现她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暗淡了下去,坚强的脸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像一尊石像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丝毫的生气。我从来没见过母亲这般模样,霎时间吓的瑟缩起来,浑身的血液仿佛有些凝滞,致使我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鼓起勇气,往前挪动了两步,这下似乎看的更清楚了,并发现在母亲眼框里似乎有了一丝亮光,再盯着细看时才晓得原来是泪水在打转。母亲好像刚见到我似的,急忙避开我的眼睛,把脸拗了过头去,好像怕我看见什么似的。
哥哥比我早进家门,他将我拉到一旁,嘴巴贴近我的耳边,悄声道:“妈,赶集的时候把钱掉了!空着手回来的。”
原来母亲一早便带着钱出了门,可是不知怎地将钱带出了口袋,掉在了集市上的某处,被人捡了去。她在人山人海的集市上,来来回回找了一天,直到天快黑时,方才回到家来。60块钱,击垮了我们心中刚强的巨人。那一夜,母亲始终垂丧着头,沉默着不吭一声。这些钱是母亲从牙缝里省下来的,是她一亩庄稼半年的收成。我们心疼母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于是只好陪着她,沉默着。可母亲的心思却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没过几天,便意外的发现了,在我们的床头上有两条新买的裤子。
我们去问母亲时,她只是笑着,说道:“别人有的,你们也不能缺,我不能让你们被同学们看不起!”
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母亲卖了家里的一只羊,跑到县城里给我们买回来的。手里攥紧裤子,心里阵刺痛,从那一刻起,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挺直腰板,活出骨气;活出志气,在做人的品德上,绝不受人轻视。
现在,母亲也已近花甲之年,早已种不成地了。我不顾她的反对,一意将她接来城里,留在身边照顾,经常带她去逛商场,想要给她买喜欢的衣服、首饰,喝咖啡,吃西餐,像宠爱女儿似的宠着母亲。可母亲每次都是只看,不买。偶尔见到便宜的,买一件便高兴不得了,而则我更高兴。看着母亲笑地像个孩子似的,我突然感到一阵痛心——母亲老了,无论我怎样弥补,不可能挽留住她漫逝的年华。
#新中式宠妈艺术#像宠女儿似的,孝敬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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