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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过年，我突发奇想，要是这几天一家三口促膝长谈该有多好，就像准备专访那般，和父母好好聊聊，寻根溯源，了解他们的成长历程，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回家就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这才是团圆的真正意义罢。
我思前想后，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访谈问题。
晚上吃饭，我笑着和父母说，「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了」。
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欣然同意。
母亲却一脸严肃，略显紧张，「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不提也罢」。
一看势头不对，我赶忙哄着父母坐下，掏出手机，对着稿子开始了第一次的访谈。
小学我可是班上尖子生，一心钻在学习上。那时一家人五口挤在破旧不堪的老房子里，在这个四线小城市，每天骑着单车上学，唯一的兴趣就是读书。
1979 年高考招生恢复后，学知识、上大学成为普通人前所未有的黄金机遇，那时上大学就能分配工作，就是人们眼中的铁饭碗，国家帮你搞定一切，未来吃喝不愁，家人希望我能够光宗耀祖，毕竟那时读大学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高考文理科都要考政治，这方面我天赋不高，就采用了最笨的方法，那就是死记硬背。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考上了大学，学了食品化学与加工，后来第一次去外地读书，大学四年想努力升阶，却最终考研落榜。
再后来，人生平淡如水，认识了你爸，两个人东奔西走，最终选择回到老家。
母亲边回忆边组织语言。此后的人生她只字未提。我本想开口，父亲却向我使了个眼神，只好作罢。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母亲么？
说来惭愧，我和母亲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
自小我就很抗拒她对我的任何要求，我总贪玩，每次在校园和其他人玩游戏，她一定会出门找我，喊我早点回家，大家心照不宣，我只能悻悻而归。即便到现在十多年过去，我出门在外或是同学聚会，她晚上一定会打电话叮嘱我 9 点前要回家，不然没有公交车…
我总在想：为什么别人那么自由自在，我却偏偏要听你的安排？
在她眼中，似乎做一个乖孩子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她的不安全感吧，希望牢牢掌握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以前我想逃离这个家，却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长大了却突然明白聚少离多的伤感。我总是和自己说，到家了就尽心陪父母，别惹他们生气。
这些年有太多变故，母亲也变了不少，那时的我一心扑在学习上，也未曾过问，老爸也闭口不谈，总是叮嘱我要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交给他就好了。
幸运的是，这样的状态在我上大学后似乎缓和了不少。大二国庆，父母一起坐火车来南昌，一家人玩了几天，本想趁着这次假期，好好陪陪他们，她却还是习惯看看我读书的地方，我心知肚明，现在的我她一点都不满意。
后来我愈发明白，她心里憋了一口气，当年的梦想没能实现，要是儿子无法出人头地，那岂不是做父母的失职？
她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暗自较劲。
读书这些年，她也在努力做好，安心让我能够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是在准备考研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默默为我鼓励。
听父亲说，得知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真的很欣慰，终于能在别人面前抬头挺胸了。
父亲总说：「你妈心里都懂，就是不会沟通，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母以子贵」。你过得好了，她也就无上光荣。」
每次我听到这句话，心里就五味杂陈。
认真算下来，其实我真正和母亲沟通的时间太少。
每次我回家，她都是惯例准备一切东西，嘘寒问暖，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多攒钱？这些事情反复要说个五六遍才罢休。
我想，这就是每个母亲共有的唠叨，她们有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只是我们一直不懂，尤其是我。
有时想想，想要坦诚太难，这些年来萦绕在我心头的还有另一件事，我一直满怀愧疚。
前些年，母亲的状态不稳定，有时性情大变，我特别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话的方式也是全然不同，和她平常的模样判若两人。那时的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她大喊大叫，我老是想求助父亲，可他却要上课。我选择忍受，有时说了一万遍也没有反应，就会恼羞成怒。
那时的我就是这样任性和无知，追求私欲，全然不顾母亲的感受。
自然而然，我的对抗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
父亲私下责备了我很多次，我似乎会收敛，可是过一段时间，我还是会意气用事，如此反复，真的让人心力交瘁。
我拼命想要找到事情的答案，这一切都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会变得我完全不认识？
我问过父亲，我也问过母亲，我甚至还希望从外婆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这些年的成长与历练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总是希望得到真相，殊不知真相才是最残酷的。
Truth or Happiness, Never both.
到现在，答案是什么真的不重要，即便我真的明白了，我的幸福无非就是母亲健康快乐，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我也相信，母亲就是这样想的。
今天是母亲节，全世界都在为母亲刷屏祝福，我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在尝试与自己对话后，我才愿意把真实的想法分享出来，写篇文章记录何乐而不为呢？然而，这个过程真的一切也不轻松，
敲完上面的想法，我长舒了一口气。十几年的秘密总算有了解脱，我也能够坦然面对母亲和未来。
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不是一个会打扮的人，对外界不闻不问，仿佛这个世界几十年都不变。她退休后，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可我却一直抗拒，要是和老妈一起出门，碰见熟人，我还是很尴尬地一笑而过，无论是在家门口、在交大校园、还是在上海老街。
人都是要面子，可是我却迟迟为了自己的虚荣心而忽视了母亲。
每回想起这些，我总是万分惭愧。
人们说，一个人的心智模式与未来性格都由童年塑造，想要了解一个人，从他的童年开始就好。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以前我总觉得，母亲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倾注了所有的精力。
现在我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让自己的儿子过得更好。
她不懂微信、不懂网购、不懂在线支付，可是这有什么呢？她活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学会与自己的亲人相处，这样也好。
只是，人生至此，我们还有更长的道路要前行。我们未来也要成为父母，或许只有等到那时，我们才会发现自己当年的不堪与无知，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二十多年来，我从母亲身上学到的最大品质就是，勤俭持家、认真工作。
母亲对于金钱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她自己赚钱不多，却总是会认真地记录开销、合理配置，老一辈人总是习惯了攒钱，不舍得花钱，我们当然尊重。
从她身上，我也不自觉地学会了对财富偏执的自律。来到上海后，我们开始每一笔收支，至今也有五年了，自己账户变化的过程，也是对母亲的一种宽慰吧。
她总是告诉我要好好加油，对待每一件事都要专注与投入，对待工作更是如此，我从没见过母亲工作的模样，脑海里总是幻想着母亲为我写信时的神情。
诚然，母亲这个角色承载了太多。人们总觉得母亲注定要有多伟大，可是我却认为，平凡就是伟大，这就是我平凡的母亲，这也是最真实的我们，那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被社会裹胁的角色。
母亲，谢谢你~
谢谢您这二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谢谢您一如既往地唠叨与关心。
谢谢您包容一个爱耍脾气的我。
千言万语，都道不尽温暖与感动。
我只想对您说：您安心做好自己，享受当下，就是我和父亲最大的幸福。
祝您节日快乐~
祝全天下的母亲健康快乐~
我是刘祯，为你留住真诚，一个游走于区块链与互联网世界的产品人，007 践行者，非著名英语学霸，终身学习者（rexliu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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