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随你要不要”
昨天下了一夜雨,今早起来仍然淅淅沥沥不停息。
团团围绕着古镇中峰的笔架山、龙山、老龙山、凤凰山、蟠龙山,山间青翠欲滴,云雾缥缈,宛若人间仙境。
雨后空气清新,格外舒心惬意。
“昨天下了一夜雨,
走起路来脚挂泥。
天上没有云彩,
依然是好天气……”
我撑着伞,哼着歌儿,往车站去,要坐车到篆塘。今天我四嗲(嗲,音dia,姑妈)的84岁生日。
路过龙山广场,路旁商店有款透明的盒装酥饼,饼儿用透明油纸独立包装,色泽金黄,卖相不错。
简子:“怎么卖?”
老板娘:“一块钱一个。”
简子:“我要一盒。”
老板娘:“我数哈看哈,哦,有20个,20块钱。算你八毛钱一个好了,反正我卖一块钱一个的,随你要不要!”
随我要不要?
这么牛叉?
我的美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闷闷不乐,去对面商店选了几样四嗲爱吃的糕饼和江津米花糖。
老板是姓廖的裁缝老夫妻,在中峰街上做了几十年的服装,现在老了做不动了,开了这家副食店。
夫妻俩笑容满面,和气致祥。
2. 65年前的冒雨出嫁
中途转车,两个半小时后到了篆塘菜坝。四嗲的家就在站牌的上边,已有几个亲戚到了,但主要是她的儿女孙辈曾孙们。
四嗲见我冒雨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十分开心。她把我拉进里屋,念叨想念之情,塞给我5双她亲手绣制的鞋垫,叫我拿回家分派。
八十多岁的老人,一针一线的礼物,你说我感动不感动?
天上又下起雨来,四嗲家当门的小河,看着看着就上涨了。院坝里满是青苔,都说今年雨水太多了。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说起她65年前冒雨出嫁的事儿:
四嗲17岁出嫁。结婚头一天,风大雨大,山洪暴发,半路泥土塌方。
接亲的四抬花轿被堵在了仙凤峡的龙洞湾至杉树湾之间的何家塘。雨,还一直下。
看好的吉日不能误,接亲队伍放下轿子,只身前往,经杉树湾、两河口、新店子来到瓦房。
第二天,姑爷他们的接亲队伍用“滑杆”抬了新娘子四嗲,捆牢她的丰厚嫁妆,在何家塘换乘花轿,冒雨接到红岩沟完成婚礼。
因为要抬花轿和嫁妆,只能绕道而行,花费至少4个小时。
本来,从我家到红岩沟,可以经磨子口、下关门寺、上左家二台、翻越茶坪梁子、下窝凼、经观音菩萨崖壁到红岩沟,只需2个小时。
3. 奇葩邻居
四嗲的二女儿,比我大一岁,在高青道班上边的老宅“湾的”(什么地名嘛)重建楼房。
邻居老夫妻年近八旬,男人每月有4000多块退休金,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还拼命想方设法多赚钱。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换成钱,他们都会拿去卖。养的鸡鸭鹅、种的各色蔬菜瓜果,好的都背去高庙场,农家乐和乘凉的游客们都喜欢。
说起这对厉害的夫妻,表姐表示有些无语:一是吃不得亏,二是见到风就是雨。
有一回,邻居家的萝卜被同队的某女人偷了,那女人却冤枉说是表姐所为,于是邻居女人天天辱骂表姐。
表姐毫不知情,每天照样干活,过上过下照样跟邻居打招呼。被骂了多日,表姐才醒悟。
平白无故背了黑锅,触到表姐的底线:“老虎不发威,你就以为是病猫!”
表姐逮了个机会,把偷萝卜的女人揪住跟邻居夫妻对质。
“翻闲话,赏鞋底”,这是家乡人的固有传统。表姐煽了女人好几下鞋底板,看那脸块子肿成了猪头。
那女人这才晓得“锅儿是铁打的”,吓得拼命躲避,慌不择路,“砰”一下落到冬水田头,大冬天的够呛!
彪悍,我的表姐!
从此,那个惯偷有所收敛,附近的菜地被偷现象明显减少。表姐无意中,倒是做了件好事。其实左邻右舍都恨偷鸡摸狗,可他们没办法。
表姐夫家四兄弟、四妯娌相当团结。有人找上门来干架,只当事人站出来跟人理论。其余兄弟妯娌不会开腔,也不会出手,只在旁边看着,找茬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那对老邻居还特别迷信:表姐生了大女儿从医院回来,老邻居说是晦气,硬是不让才生娃几天的表姐和婴儿从他们家坝子走过。可那是必经之路呀?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表姐夫一怒之下,背起表姐,一溜烟跑过,气得老女人咬牙切齿恨了很长时间。
这回表姐家为了建房,自费好几万元专门修了一条马路。邻居家去赶高庙场,须得经过表姐家的坝子和公路。
看那俩老邻居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路过的样子,表姐就想起当年邻居不让她过的情形,简直哭笑不得。
图片来自网络4. 八卦里的冤家
高青林家嘴的一对夫妻,在重庆开了一家小厂,有7岁、4岁两个儿子。
前几天,为了买双鞋发生口角,夫妻俩回家大打出手。男人把女人砍了二十多刀,刀刀致命,全身毁容。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男人报了警,还说有存款三十多万留给儿子。然后,纵身一跃,从24层楼坠落,当场毙命。
女人被救,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醒不过来,存款却如流水一般进了医院的荷包。
女人还没苏醒,男方家人磨拳擦掌要等候女人给死去的男人一个说法。
老乡们迷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5. “斜扯”其人
多情的雨,也是伤心的泪。
上午在去綦江的公交车上,有个姓郑的道士接电话:“哎?哪个?斜扯?斜扯的妈死了?哦哦,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正好到了三元桥公交站,郑道士下了车,等候返回中峰给斜扯家主持丧事。
我在篆塘午饭后回到中峰,已是下午三点多。家里有三个老太太正陪着妈妈打一块钱的小麻将呢。
听着楼下吹吹打打哀乐声声,我问谁家办丧事?
一位老太太出牌:“三万!是斜扯的妈死了。”
又是“斜扯”?
好耳熟的名字,可是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位?
另一个出牌:“七条!哎,胜利桥卖棺材那个‘斜扯’!她家大姑娘在街上卖窗帘,她不是你的徒弟的徒弟唛?”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耳熟,脑袋里立马浮现出父女俩的音容笑貌来。
可是,好好的廖老板,为何有个怪异的外号?斜扯?
(备注:綦江话的“斜”,读音同“霞”,或“瞎”)
廖老板不是住在胜利桥么?
“斜扯他幺兄弟在龙山新苑呢嘛。兄弟四个,三个哥哥都忙,每人每月出1000块,3000块钱!幺儿伺候老娘……等等,六万,我胡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一场又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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