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

作者: 骆十一 | 来源:发表于2017-11-17 15:15 被阅读0次

    1.老爷子和包子铺

          欧阳白老爷子在昏鱼胡同巷尾经营一家包子铺,做的包子皮薄馅多鲜美多汁,令无数食客流量忘返回味无穷,当然作为A市天下第一百年包子铺也不是浪得虚名吹出来的,实力摆在眼前。赶巧老爷子就是在包子铺的后堂嗅着刚出炉新鲜包子味出生的,打小闻着吃着包子长大,对于做包子从小耳濡目染,15岁开始做包子,一做就是50年如今65岁了,你要是跟他谈包子,他能搬个小板凳提壶茶不眠不休跟你聊上半个月的包子文学,他要是出本书写个包子文学说不定还能为咱大中华赢个诺贝尔文学奖回来,只可惜老爷子是个粗人光有一手好手艺打死也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老爷子的包子铺从来都是每天只开早晨那几个点,按时开张按时收摊不早不晚过时不候,常常包子铺前食客络绎不绝队排成长龙巷尾排到巷头。一家三口带着儿媳忙活完一早便收摊回家,所以关于胡同年年岁岁来来去去换了哪些门面铺子老爷子倒是无暇顾及无心关注。

    2.听闻

          同往日一样,欧阳老爷子一家忙完早上几小时就匆匆回家了。老爷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前院树下的睡椅上眯起眼睛,老伴则坐在一旁清点着今日的营业账款。

          “老头子啊,听说最近胡同巷头开了一家茶楼,茶楼是个年轻女人开的,隔壁周婶说见着过那女人一眼,整天脸上抹得花花绿绿妖里妖气,进了茶楼的男人围着她团团转,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啧啧啧......”

          老伴始终低头数手里的账款,也不管老爷子听没听一个人自管自地嘟嘟嚷嚷。老爷子眯着眼,怎么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早上忙一会儿也是累人,本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老伴这一说老爷子倒是听得来劲了,大概是生活过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太过波澜不惊了吧,也因为太久没有听到过关于昏鱼胡同的花红柳绿了,便打趣地回了一句:

          “还抹得花花绿绿呢,唱戏的呀?”

          “那也差不多!周婶说那个女人说话尖声尖气走路一扭一扭穿着大红大紫的短裙子,跟个妖精似的专门跟男人说话。听说开茶楼的钱都是问别人老公要的,年纪轻轻自己老公就死了,却跟别人老公要钱,我说啊,这女人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老伴越说越起劲儿,听那语气愣是恨不得吐一口泡沫星子喷死那女人。

          “管他狐狸精不狐狸精,别人的事少瞎掺和......”说完老爷子也不理会老伴,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一旁的老伴看到老爷子熟睡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笑,不知道老爷子正做着美梦,老爷子看到院子角的石缝里钻出一只红色的狐狸,狐狸朝着老爷子走过来,慢慢的化作一身红裙的妙龄美女,美女微笑盯着老爷子喊道,老伴吃饭了吃饭了......老爷子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老伴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做了啥美梦啊,吃饭了。”

          当然做了什么梦老爷子没敢说,兴许是老伴说的听闻在作怪,才导致做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梦吧。后来这样的闲闻老伴也不提了,慢慢的老爷子也就淡忘了。

    3.茶楼

          大概过了半个月吧,和往常一样黄历本上写着今日宜开张宜动土宜......总之还算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吧!老爷子一家也是按时营业收摊忙完早上那会儿收拾好准备回家.老爷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让家人先回家自己琢磨着去胡同巷子头溜达溜达。

          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被岁月压的越来越瘦小的身板反而更加苍劲有力,怎么说在这胡同一待就是50年,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老爷子的大名和包子铺,一个个见了老爷子都会毕恭毕敬地道声老爷子好!

          悠哉悠哉地走到胡同巷头,老爷子咋一看是有那么一家气势辉煌装修古香古色的大茶楼。老爷子瞬间回想起之前老伴讲的茶楼听闻,斟酌几秒便心想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红衣女人,反正是茶楼进去喝杯茶也是惬意得很吧!

        走进茶楼里面装修摆设古典清新素雅,老爷子不禁疑惑起来,如此高雅的茶楼老板怎么会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忽然老爷子听到西北角的雅间传来男人粗犷轻浮的戏谑声:“老板娘,不打算陪咱几个爷们喝杯茶嘛?”

        “先生您的好意我是心领了,喝茶不必了,外面还有客人呢?”男人说完便传来女人尖细为难的声音。

          老爷子好奇地望了西北角雅间一眼,一个男人端着茶杯扯着一红衣女人的手不肯放,老爷子倒是看的明明白白这分明是客人喝茶耍无赖嘛!于是咳咳干咳两声:“老板,来壶茶。”于是女人仿佛得救一般皱着眉头急忙走出来,一看到老爷子纠结的脸马上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问道:“老爷子,几位呀?”

          “就我一位!”

          “是天下第一包子铺的欧阳老爷子吧?老爷子这边请。”

          老爷子没有说话,跟着女人去了东南角的一个别致雅间,坐定后老爷子仔仔细细打量了红衣女人一番。的确看起来三十多岁没错,皮肤白皙身材中等偏瘦,一身暗红色素雅绣花旗袍衬的女人更加气质优雅,也不像像老伴形容的那样妖里妖气脸上画了花呀。老爷子草草点了一壶茶,其实也不懂什么茶,虽说是个粗人什么茶都喝也不挑茶。

          一晃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壶里的茶也快凉了见底了,茶楼里男人呼喝老板娘的声音也听了不少老板娘为难的声音也听了不少,老爷子才恍然大悟,哦,不是老板娘勾搭男人,是一群无耻混蛋在骚扰一个女人。不过老爷子一切都只是看在眼里收在心里,止乎于礼也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起身结了帐,双手背在身后心满意足地走出茶楼回家去了。

    4.巷头巷尾

          后来老爷子再也没有去过巷头茶楼,大约过了半年只是听到老伴咕隆说是有个胖女人的老公老是跑去那家茶楼喝茶,于是胖女人带了几个人到茶楼闹事,说茶楼红衣女人勾引她老公,接着就是一阵打呀砸呀,红衣女人被胖女人一把推倒在地撞到桌子角上头破血流,胖女人见事不妙就带着人跑了,之后茶楼关了红衣女人进了医院。老爷子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哎,恶徒!”

          听罢此事,老爷子满怀惆怅,手背在身后出门散心去。刚上了巷尾的百年石拱桥,就看到一个老妇人坐在桥边的大石头上独自哭诉得正伤心:“魏苣啊魏苣啊,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刚三十出头就成了寡妇,好不容易要回欠款开了家茶楼,又被恶人闹事毁了生意进了医院......”老妇越哭越伤心根本不在意路过旁人鄙夷的目光。

          老爷子明白了几分,想来这个老妇人是那茶楼红衣女人的母亲,女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为人父母的着实也是心痛,老爷子叹息几声转身更加惆怅地走开了。闹事侮辱胡乱揣测的人是恶徒,对于红衣女人而言这些都是她人生中注定的劫难,渡过去了或许成为人上人,渡不过去轻则苟且偷生重则红颜薄命。

          像这样的流血事件总是会闹的沸沸扬扬从胡同巷头传到巷尾,再从巷尾传到巷头为众人津津乐道嬉笑怒骂,只是时间一过最终巷头巷尾归于平静发生过什么事再也无人问津提起。时间是一剂良药,所有人都得吃,效果好的吃了全淡忘,效果不好的还有印象但也会忘了提起。

        稀薄的晨雾中,往事已经彻底稀薄,天刚蒙蒙亮,巷尾包子铺前食客已经排起了长队,拿到热包子的人都津津有味啃着包子,此刻包子就是全世界,至于其他的全都是风轻云淡瞎扯淡。

          “老爷子,来一笼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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