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然（2）

和未然相见，在端午节后，下午的六七点钟。

在学校的樟树林，那时挺拔的樟树，枝叶繁茂，翠绿得带点离别伤感的韵味。

但，无关于杜洋和未然。

他们的一切才开始，开始的方式像许久未碰面的老朋友，没有一丝不自然。
简单的问候，然后闲聊，他吃她带来的有些变形的粽子。
她轻轻翻阅，他给她送的书。

有很多个夜晚，杜洋在凌晨的夜风中，点一根落寂的烟，回想这偌大的城，有几个可以回忆的人，那个画面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然后，指间的烟，在寒风里，肆意燃烧。
一截长的灰烬，忍不住风的抖动，散在杜洋回忆的风里，而他，浑然不觉。

吃完第二个粽子之后，杜洋的战斗力无法优雅的持续下去，只能轻声笑着说：“剩下的这些，当我的夜宵吧，不能把美女的一翻美意一次性的消耗殆尽，总要留些念想的由头。”

未然含笑而语，“这就是你送我书的目的，让我每当翻阅它，就会想到你？”

杜洋轻轻挠头，只能转移话题，“我们到楼顶看看吧？”

“在楼顶上，断断续续的谈话，天渐渐黑暗，柔和的路灯开始亮起，在这安静的校园里。远处的高山，变成了一条朦胧的缎带，抹在眼力所及的天边。夏的夜，在这里并没有像其他的地方一样，有些轻风和凉意，而是一种蒸笼式的闷热。蚊子也十分调皮的在我们的身上留下自己可爱的印记。我们之间断断续续的细语，反而像是一种抽象的山水画意。因为太多时刻彼此都是沉默式的空白，在那端午节祭奠一些情感的日子的时刻。”这是杜洋，在那晚日记里，留下有关于这次见面的一个片段。

在真正的接触中，杜洋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寂寞只是一种灵魂上的孤独。

只想有一个人在身边简单的陪伴，说说话，在一些简单的话语中，找一些被别人认可的东西。

此时，未然就站在自己的旁边，那些在网上的玩笑话，彼此有默契地不再提及，在闷热的空气里，忍受着蚊子的轻轻点缀带来的瘙痒。望着灯火零星的被树木覆盖的校园，两个人，安静得让闷热的空气感觉到一丝清凉。

只不过，那只是一种短暂的清凉。随后，被彼此的话语打破。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呢？”未然问起。

“看书，听歌，有时会跑步，或者一个人在夜里散步。”

“看着也像是，你很安静，完全想不到。”

“其实也很爱动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呆，感觉那样更舒服，人多了，就会不自在。你不知道，很多时候，一大堆人在一起，自己却格格不入，沉默的发呆，想着自己的事。”

“其实，我也是，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还是很喜欢人多呆在一起。”

“毕竟，你是女孩，女生一般比男生爱热闹，换句话说，女孩在我的眼里，是群居动物，而男生，特别是我，不喜欢那样。”

“这样的夜很美，你知道吗？我伤心的时候，在晚上，喜欢一个人对着一棵树说话，在南樟那里，知道是哪一棵不？”未然换了一个话题。

“怎么会知道，才算认识，不过，伤心时，不能和身边的朋友诉说吗？毕竟，树不能回应。”

“人就会吗？树比人可靠多了，说完了，不管它懂不懂，心情都会好受些，而人，有时不管他懂不懂你，说出来了未必是好事。”

“就像我喜欢发呆，在夜里散步一样，并不想有人懂你，你只想那样想，那样走。”

“你挺不错的。”

“哪有，感觉你才不一样。”

杜洋不知道，未然会不会，想起那个傍晚，以及那个楼顶上的夜晚。但，所有的谈话，是两个人心与心的交流。没有试探，没有顾虑。让他放下了所有平日的伪装，也许，想有一个人，知道他，懂他，在那么炎热长长的季节。

分别，在沉默许久无法忍受蚊子的折磨后，每走的每个脚步，那么慢，那么轻微。也许，在柔声细语中，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时光难得，特别珍惜，想把往日几个楼层的阶梯，慢慢延长成长久陪伴路程。

“就在这里分开吧！”未然轻声说。
“把你送到遇见的地方，再走。”
“恩。”

路两旁的灯光，柔和得如此温暖，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细长紧挨一块。樱兰花，纷纷飘落，铺满那无人顾及的角落。而他们，默然不语，静静相依而行。

“好了，你回去吧！”
杜洋轻微而笑着说：“不告诉我，是哪一颗吗？”
“你猜？”
“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呀？”
“你都不愿猜，怎么会知道？”
“额……”
“下次告诉你好了。”

未然的秀发在突然吹来的晚风中，有些凌乱，凌乱得那么美，杜洋看得有些出神，手不自觉想抚摸。

然而，未然的话，却打断了他的臆想。
“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恩，好的，再见！”
“再见！”

于是，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在晕光中，渐渐远去，多想她会回头望一眼，可惜，直至身影模糊了视线，都没有。杜洋的心，有些失落的温暖。在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