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儿——记忆(一)

黄昏下的猫儿

文/一枝玫

【1】大姑家的猫儿

门口能看得见的是大姑家的瓦房，说起来叫大姑，也只是隔房的，不太亲。

大姑家的女猫儿生了一窝小猫，陆续有小猫儿死了，只剩下黄白花的男猫猫和灰白花的女猫猫两个。

父亲早就打了招呼，黄白花的男猫猫留给我家。这天天气阴凉，夏天的风吹动路边地里的玉米杆，蝉儿在树上叫得我头脑发懵，无聊中父亲让我去捉猫儿。

那只猫儿——记忆(一)

提上种玉米背在背上的巴篓，用篾条编成的，口小肚子大，刚好装猫儿。

口上用巴篓上的绳子交叉缠绕，猫儿也就跑不了了。我一路看了又看这个小家伙，黄白花的小猫儿，楚楚可怜的叫着。

【2】我和猫儿的美好时光

来到我家，一个崭新的环境。灶台不是原来的灶台，火炉也换了个地方，进门的方向都变了。

猫儿很怯于见人，父亲搭了楼梯，猫儿蹭蹭蹭就上了楼，只听见想猫妈妈的娇滴滴的喵喵叫声，绵软无力。

楼门口我们放了一个搪瓷猫碗，没有什么猫粮这一说，每顿饭我都用我的碗给猫儿扣上土豆米饭浇上菜汤。喂猫儿成了我的大任务。

从爬楼梯那一刻起，就开始唤它，它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出来，畏手畏脚的靠近猫食碗儿，我一动不动，怕我一扬手它就吓跑了。这样几次下来，我能摸到猫儿瘦削的脊背，在我家没有奶水喝，猫儿瘦了。

那只猫儿——记忆(一)

暑假快要结束，猫儿也不再局限于楼上活动，活蹦乱跳的，可爱至极。

灶台烧火它在我身边酣睡，地里刨土豆它在我面前打滚捉蚂蚱，放学回家我总是拿树枝狗尾巴草逗得它到处又跑又跳。

【3】坏习惯的猫儿

春天来临，猫儿渐渐长大，缺点也暴露了出来。它开始围捕家里的鸡崽，家里养的小鸡崽被它追赶着咬死了好几只，父亲很生气。

这个猫儿非要套住不可，不然这鸡崽今年喂不成！

拿赶丧事的孝布条把它拴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布条围着家里的风车腿缠了好多圈，毕竟是动物，只顾各个方向胡乱窜跳，以至于越缠越紧。

布条在它的不断挣扎和嚎叫中被搓成了一条绳子，因此它的活动半径也越来越有限，混着它的大小便，时常是湿漉漉的，又臭气熏人。

我便很少再进那间空屋子了。但是我心疼猫儿，放学回家还是会忍住臭气把绳子解开，带那只猫儿出去散散心。

那只猫儿——记忆(一)

一解开绑在风车腿上的绳头，它就迫不及待往外蹦，在我前面拉着我前进。我快步走到它前面拦住它，它就地停了下来。不像以前那么的活力四射，后腿一撩开就撒欢儿跑得不见了。

我从它的脖子处把布条屡开，这样布条就能变长了，猫咪再回到黑屋子也能更多一点活动半径。

出去放风的它不似从前那般活蹦乱跳，放养的生物一旦圈养起来就消灭了它很多天性。

我拿了树枝在它眼前晃来晃去，或者像从前树枝贴地，飞快的左右画弧线。从前猫咪的眼睛滴溜溜直转，耳朵警觉的竖起来，专注的随着我的树枝左右摆头，让我沉迷于跟它玩乐，有时竟然忘记给大人煮下午饭。

可是，现在，它目光呆滞，彷佛才来到这个世界，缓慢的踱步，一会儿闻一闻路边的青草，一会儿刨一刨落下的树叶。

那只猫儿——记忆(一)

我向父亲建议，要不把猫儿解了吧，看起来怪可怜的。父亲严厉的眼神我至今记得:不行，那要是把它解了，今年的鸡崽就喂不成了！你天天把它守着啊？

拴了两年，关了两年小黑屋，那只猫儿生命力很顽强。父亲也不想再养鸡了，猫儿终于解放了，邻居家也搬走了，我们单家独户，它就彻底释放天性了。

【4】我远离了猫儿

我已经在县城上高中，每次回家刚走到老家的院坝，一冒头就看见柴火堆上那只猫儿，它懒腰一伸，便认出我来，我一声一声唤它，它一边喵喵叫着回应我一边跑过来蹭我的腿，唯一不变的就是它的迎来送往。

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变得有些爱美，衣服总是洗得白白净净，鞋子也怕沾染泥土，所以每次回家最怕下雨天，两脚下地，鞋子背上已经被稀泥盖住了。

见到猫儿很开心，它是我一直以来的玩伴，我就是在逗猫，遛猫的乐趣中长大的。

但是上了高中，我还是有点嫌弃它了，它身上有很多灰，还有跳蚤。躺在我腿上咕噜咕噜的呼吸，扔开它就留下一溜子灰印子，拍掉了还是有痕迹。

那只猫儿——记忆(一)

因此我跟猫儿就远了，不光是时空距离远了，心里的距离也远了，不想再抱它，也不想再逗它了。

上大学以后，寒暑假才回家，我家仍旧没有养鸡，搬家后邻居有两家，菜园子就在我家门口，是更加养不得鸡了。

猫儿依旧无拘无束，有一次回家，发现它的一只耳朵少了半块，父亲说肯定是跟别的猫儿打架被咬了的。

它的体型开始成了土肥圆，毛色油光发亮，精神抖擞。我和父亲闲聊算了算，这只猫儿在我家的动物排行上也是骨灰级角色了，来到我家已经整整10个年头。

2015年，猫儿在我家的第11年，回到家没看到猫儿，父亲说一个月前就失踪了，估计是死在哪个山坳里了。

那只猫儿——记忆(一)

我内心下雨了，没有眼泪，我已经是不动声色地大人了，怎么能为一只猫儿流眼泪呢？

曾经听说，猫有九条命，所以总会大难不死。看到猫儿有时会嚼路边的嫩青草，父亲说那是在给自己找草药呢。猫儿的屎非常臭，但它拉完会用土或者灰自己盖上。听父亲说猫儿绝对不会死在家里，知道自己要死就会出去再也不回来了。猫儿真是聪明。想着这些我就非常怀念那只猫儿。

儿时的玩伴，我长大了，它变老了，死掉了。逝去的还有那些四下灯黑的日子，我一人秉烛，内心和身体一样缺爱，缺少乐趣，缺少亮光。长大了读了很多书，毕业了开始工作，只有那只猫儿和旧时光是一去不复返的了。

那只猫儿——记忆(一)

或许现实就像这张图，让本是一只柔弱小猫的自己活成一头猛虎的模样，丢了一些东西，也浑身是胆，一身铠甲，一身戎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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