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碗

从砖厂回来，已入冬了。我和老公又找了工作。我在饭店刷碗，老公在货站装卸。我们在一个货站的院里，但不是一个老板的活。

因为厨师的老婆怀孕回家了，我才顶了这个缺口。

我们租了房子，离上班的地方有约十分钟的路程。

我早晨七点上班，我去的时候老板娘和另外两个住在饭店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做早餐了。

老板娘将近五十岁了，一双大眼睛，皮肤白皙。说话声音很好听。

第一天上班，我便看到了碗筷堆积如山的情景，当然每天都是如此。饭店的生意很好。

穿过餐厅，里面还有客房。老板家兼做了三种生意，饭店、旅店、物流。

每天早餐下来九点多，或者更晚，我们服务员，厨师开始吃早餐。然后吃午饭的客人就上来了。

每次吃饭的时间都很紧张，大概十分钟吃完，开始很不习惯。感觉和抢饭一样。后来也跟上了大家的节奏。

厨房和外边只隔着一层玻璃，客人吃饭的吵闹声穿过玻璃，钻入脑袋。开始的十多天都感到头疼欲裂。后来慢慢好了。

厨师比我大两岁，我叫他哥，有时候也叫师傅。还有一个安徽来的大姐，客人多的时候，她也炒菜。还有一个切墩的叔叔。

狭小的空间，我们每个人站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刷碗这个活，看着不动体力。可一个姿势时间长了，后背很痛。晚上下班后，我让老公给我敲敲后背，一定要用力的敲。

天越来越冷了，我们住的地方，自来水都冻住了。我们睡觉的屋子也冷。炕皮很薄，烧火多了怕把炕席烧着，只能少烧。毛巾洗了都不干，里面的水分冻住了，硬硬的，无法擦到脸上去。

今年我们第一次来，就赶上了一会冷冬。

时间长了，在其它人口中得知，老板家很有钱，在这个城市有几栋楼呢。

其实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饭店，旅店和物流加起来，一天的收入都很可观。

老板家有两个女儿，都很漂亮。老板娘时常抱怨，说他们老两口岁数大了，干不了几年了，想让大女儿接手他们的生意，可大女儿嫌饭店的生意太吵闹，太麻烦，不爱要。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不单是老板娘和想法，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有一件事，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耿耿于怀的。那就是我们每顿都吃客人剩下的菜。很多时候还不够吃。像早餐做的馅饼、韭菜盒子之类，我们从来没有吃过新鲜的。

在互相对视的沉默中，我们都很有默契。我们不会抱怨的。

年关将近，回家提上了议事日程。老板娘说，过年还来这里干吧，不要在老家种地了。再帮我找几个人，像你们夫妻俩这样的。在一个院里，不在一家老板干活的最好，免得吵架。我答应了，并留了老板娘的电话号码。

天知道，后来我没有再去那里打工。因为那里冷吗？因为吃剩饭剩菜吗？还是因为刷碗时后背真的很痛？我在寻找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