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n
女:
看到没有。李晔就是神,就是耶稣。他连汗水都在发光。
“少扯淡了。”闺蜜嘎吱嘎吱地吃着薯片,像是在为短视频土气的背景音乐打节拍。
“你懂什么——看看,那肌肉线条,再看他那下颌的弧度;世界上怎么存在这么完美的男人!”
她抢过iPad,瞪着眼睛。每次她瞪眼睛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笑——意料之内地,我笑出了声。
“笑什么啊你!长得不帅,唱歌又油腻。丝毫get不到他哪里让你这么沉迷。”
“你看他手上的青筋,再看看喉结,多性感!性格直爽,人又够刚,这叫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闺蜜翻了个白眼,她嘴里的薯片还没有完全咽下去——“余淳,你可真是像你的名字一样愚蠢。”
我不理她。李晔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啊!有眼无珠。如果我能变成他的吉他该有多好;不不,哪怕变成一条琴弦——当他有力的手指拂过我的身躯,从我的躯体内迸出充斥着快感的音符;随后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我们互不相识,但我要用我的生命将他的手指一同撕碎,他便无法再抚摸不同音色的弦。我要舔舐他的血。
“发什么呆呢。今天晚上有课,洗澡的话提前去洗。”
男:
这歌怎么写怎么像抄袭。妈的。
最近真是不顺的很。演出没挣到几个屁钱,一群假粉丝连我真名都不知道就开始瞎起哄。搞了几年音乐又不出名,晚上还要和制作人喝酒,喝喝喝,本来约了前几天泡的妹玩玩,又得鸽。
“今天晚上你可千万别装,我好不容易哄来个实力硬的,千万别再吵起来。一个歌手怎么能没有制作人。”看着anni微信头像那嘟着嘴的绿茶脸就来气。我怎么就装了——不是我吹;有那个实力,凭什么我要低声下气。
然后我还是洗了头喷了香水。
果然又是一个摆臭脸的。多喝了几杯白的,有点犯恶心;其实早就犯恶心了,敲定了合作关系还跟我装个球。
“兄弟我出去抽根烟吹吹风,”我想了想,还是掏出了烟盒,“一起吗?”
他张张嘴,迟疑了一下;随后把那颗秃头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烟盒,皱了皱眉毛,“算了。”
我就不信这些年你个老秃头没有抽红塔山的时候。等我专辑火了,就轮到你咧着嘴给我敬酒。妈的。
微博推送一直往出跳,眼看着手机的电量越来越少。我点了进去。
怎么又是那个女的。她连续给我留了两三个月的言;前两天刚打算拉黑,anni非不让,说对我影响不好。
烟才抽了半根。于是我点进了她的主页;白净清秀,还挺好看的。再往下拉,都是我的照片和视频;“你是我的光。”要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我何苦干这个。
余淳。父母怎么想的,给起了个这么蠢的名字。
怎么还没抽完。“谢谢你,你是天使。”我回复了她。
女:
今天上课时我弄翻了涮笔筒。但我丝毫不觉得倒霉——
李晔回复我了。
说实话我确实幻想过占有他,但我从不渴望和他发生什么故事。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我并不懂喜欢。只是觉得喜欢一个虚拟而高高在上的陌生人压力小一些罢了。
当我这样狂烈的喜欢有了回应——我先是感到无比的尴尬,然后就是害怕。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向闺蜜使眼色。她正暴躁地将两坨颜料混在一起,并没有看我。我躲在画板后面小声地叫她。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李晔回复我了。”
闺蜜刮起一块颜料,很用力的抹,“你做梦呢。”
“我没有,你自己看,”我擦了擦手,偷偷把手机递给她,“他是不是疯了。”
“妈的。你这偶像真是一股清流,”她放下刮刀,“天使?你分明就是个骚扰怪。”
我把手机收起来,往调色板上挤了点黑色。“他回应了我,那和平常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就是热爱意淫吗?”闺蜜反问我。
我没有说话。我是兴奋的,但却有些失落。就像是精心养了很多年的昙花突然开了花——见过了,便发觉不如传说中说那样的绝美。
晚上吃了火锅。男朋友还是不记得我不爱吃香菜。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甚至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一起。他总是一副热情又冷淡的样子;永远记不住我说的话;哈哈一笑说他又忘了。我懒得生气,也哈哈一笑说你记性可真是差。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他的头按进红油锅里。但我不能。
“你喜欢我吗?”我这样问他。
他抬头看着我,像是想说些什么,于是用力地吞咽着——之后瞪着眼睛,可能是噎到了。我起一瓶啤酒递给他。
“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问我。”
“我不可以问吗?”我往火锅里下了半盘鱼豆腐。
他的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我们这样挺舒服的。你也见过我朋友。”
“那你喜欢我吗?”
“快吃吧。一会都凉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更想把他的头按进火锅里。
他结的账。“走,请你看电影。”我说。
“有你特别想看的片子?”
我愣了愣。“你不想看电影?”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想看的话其实我都可以的。”
他总是这么勉强。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试着了解过我——我很喜欢迁就别人,又不喜欢亏欠别人。他总是让我觉得我在勉强他。
啊。想起来了。当时觉得并不讨厌他,便想着试一试。他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话不多,还健忘,又不喜欢支配别人。听起来就像是个不错的伴侣。
我看了看影讯,“这部怎么样?美国动作大片——评分也挺不错的。”
“我都可以。”
我抬头看了看,他好像并不情愿;“算了,回家吧。我闺蜜应该还没吃饭呢。”
他送我到我家楼下。
“上去吧,我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以为他会抱抱我。
闺蜜在沙发上打游戏。我胡乱地把鞋踢下来,“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只鸡。”
她把耳机摘下来,“难道是我最爱的那家小烤鸡?”
“你最爱的蜜汁味。”我随手把外衣搭在了画架上。
闺蜜把腿一蜷,“给你偶像回消息了吗?”
“我干嘛回他。”我瞪她一眼。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不是看着李晔的照片都能发情吗——你要是对你男朋友有追星的一半热情;你那小男朋友也不至于天天跟我们发牢骚。”
“他跟你们发牢骚?”我套上睡裤,倒了两杯冰水。
“啊,说你总不回消息,又不跟他撒娇,手机不让翻——根本不像在搞对象。”
“那就分呗——你知道我喜欢迁就别人,他又事事迁就我;什么事都不主动,好像我勉强他似的。”
闺蜜正啃着鸡腿,含含混混地说,“让他bb去吧。反正我向着你。”
我笑了笑,也蜷了上来。点开微博;推送给我李晔的新专辑倒计时。
男(另):
我爱余淳。我爱死她了。我想立刻把她揉进我的身子里。
她似乎对我并不上心。我听说她只是因为不讨厌我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喜欢。我们在一起蛮久了,算着也快有半年;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她什么事都不想亏欠我。有时候我想想,男人其实也挺奇怪的——女朋友花钱太多、太黏人,会觉得是一种负担;反过来和余淳这种清醒的女生谈恋爱又会让人怀疑自我、焦头烂额。
我不想让她怀疑我对她的感情。她总是认为所有对她说爱的男人都是在骗她哄她;我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宁可和陌生人在深夜买醉,也不肯和我说。
所以我更加痴迷。我记得她不喜欢吃香菜。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我把合盘里的所有香菜都挑了出来放在我这边;她后来发现了那些剩下的香菜也没说什么,直接涮了。莫名其妙。我有点好奇,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
结了账以后她要请我看电影。可是最近并没有上映她关注的电影。我知道她想看电影的原因是我请她吃了饭,而不是她想看电影;就像她和我在一起只是要回报我对她的好,而不是她有多喜欢。
总感觉晚上她不太开心。如果直接拽她去开房,她肯定会觉得我和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这么长时间,为了让她相信我,我也从没提过。冰块儿含在嘴里都可以暖化——我希望自己可以暖化她。
她今晚就是不开心了。她提了分手。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说,好。
我清楚我就是爱她。我也清楚她跟本感觉不到。她从来都感觉不到别人对她的爱,从来都无法发觉世间的温暖。因此我又厌恶她。
她是装满了鲜花的花瓶。我拥有的只是她头顶上那些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花朵。我只想打碎她的外壳;因为我看不见她身体里纠缠着的各式各样腐烂的根茎。我看不见她身体里发臭的水。
我穿上大衣,跑到了她家楼下。她很快地接了电话。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问她。
她迟疑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无脑的叫嚣声。她闺蜜又在打游戏。
“我们不太合适。你再怎么做——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我在你家楼下。我想抱抱你。”
她还没有卸妆。我就知道。
我们在学校旁边开了间房。
她没有再提。我也没有问她。我知道——只要我想,我们就会很长久。
如果她是亚麻画布,我就是撑开她的画框——如果她是颜料,我就是融进她的松节油。
男:
砸钱做完了新专辑。
Anni打电话让我去她家坐坐,聊一聊怎么发展。
“你最近行情不好吗?怎么又惦记起我。”我把烟盒放在茶几上,脱了外套。
Anni裹着条浴巾,坐在我的旁边,摁开电视。“喝点吗,”她没有生气,只是扭头看着我,“你那瓶威士忌我一直没喝。”
“也成。”
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就算Anni真的喜欢我——我也不会尝试对她动感情。就算我动了感情又能怎么样。她本身就乱七八糟。
我们只是两条斑斓的线。我们很懂对方——知道如何利用沉默来塑造新的狂潮。但她是花蕊,我只是万千蜂群中的一只蜜蜂。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很多人。梦见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托着下巴听我唱歌。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女孩的脸。我真是疯了。
她一直没有回复我。从那天以后,那个“愚蠢”的女孩再没骚扰过我。
专辑发布会那天我说了很多恶心的话,配合着恶心的制作人,唱了几首恶心的情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很多尖叫声——我微笑着点头。却并没有发现白裙子的女孩。
晚上喝了很多酒。今天的成绩不错,酒桌上多了些新脸庞。制作人的秃头凑过来,“兄弟。芙蓉王。”
本来想羞辱他一番。但我还是接了。
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顺了。坐在前排,风顺着车窗摇开的小缝隙钻进来,撕咬着我的理智。到家之后洗了个澡,瘫在床上不想思考。
点开微博,粉丝涨了不少。找到了她的名字。“来听歌吗?我给你留了张专辑。”
“你在哪?”她回复的很快。
见到她之后并没有很惊喜。她不像梦里那般恬静——她的脸上并没有喜悦;仿佛她从未狂热地喜欢过我。
她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你好。”她说。
“坐吧,”我挤出些笑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威士忌。”
她看起来并不开心。我的心猛地一沉。是我的笑容太假了吗?还是我问的不够礼貌?她的视线转了转,盯住茶几上的烟盒,“也成。”
于是我把打火机摆在了茶几上。
“我不抽烟。”她摆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
我没说话,取来了酒杯和琴。酒液一点点地滑进去。“想听什么歌?”我问她。
她说了一个名字。是我很久以前唱过的一首歌。
喝了一口酒。唱了一会;她一直在盯着我。琴弦崩断了。我的手划出了血。
后来又喝了点酒,聊了些有的没的。她一直低头看手机。家里没有方糖了。我直接在杯子里滴了点苦精——然后她哭了。
“好苦啊。”她说。
女:
在画室泡了一天。心情不太好。
昨天晚上回家时撞见男友抱着个短发辣妹卿卿我我。妈的。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和闺蜜因为一些小事争论了好久。
靠着储物柜刷了会微博。看见了李晔发来的消息——疯了。都疯了。
我收拾收拾画材,补了个妆。
李晔并没有图片上那样...意气风发。他看上去有些傻傻的;说话也有些傻傻的。
男朋友不断发消息恐吓我。他说他就在我家里;他命令我赶快回家。我告诉闺蜜拉好窗帘,随后拉黑了他。
李晔给我喝了一杯很苦的酒。我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我怎么老是被骗。我问他。
“你这名字起的不好。”他开着玩笑。
崩断的那根琴弦好像沾了点儿血,它耷拉着脑袋,畏畏缩缩地垂着。
我亲吻他。咬他。随后如同昙花绽放。
我这名字起的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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