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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昆仑(一)刁民归来

另类昆仑(一)刁民归来

作者: 另类昆仑 | 来源:发表于2017-12-24 19:46 被阅读99次
    另类昆仑(一)刁民归来

                          《另类昆仑》

    题记:昆仑山下的格尔木是青海兵团农建十二师所在地,是我们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无论是爱它还是恨它,无论是无悔还是无奈,我们都把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抛洒在巍巍的昆仑山下,埋藏在莽莽的戈壁滩中。《梦萦昆仑》还是《曾经昆仑》记载着我们说不尽的故事。"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这是一个另类的昆仑。

                                    一

                              刁民归来

          我无法选择生,也无法选择死。每一个苦难的播种,都有一颗希望的种子。

        大家说我记忆 力好,其实不然。我所记住的那些往事都是刻骨铭心的,无论是苦、是甜。特别是经历过困惑,恐惧,无助。还是在绝望中找寻生存的希望,痛苦思考后幡然醒悟,都是难忘的。这是我生命的重要组成,是我长大成人的一部分。无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青少年时代,多么希望我也是"好人";小时候是毛主席的好孩子,后来是毛主席的好战士。去青海时,有人指点我;先入团,再入党,最后当干部。

        我没这么远大的理想。再说我连"少先队"都入不了,"共产主义接班人"没有我的份。

        混成这样,自己都觉的惭愧。

      这不,又"开除军垦、留场查看,押送"西大滩"煤矿劳动改造"。更可恶的是不思改悔,抗拒改造。上访为名,流窜各地,"投机倒把"。虽然我不以为我从事的工作是"投机倒把"。活着总要吃饭的,看来好人是做不成了。

        我又不想做坏人,其实,我是有能力做坏人的。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男盗女娼一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有胆就行。可又心不甘。我虽不才,岂能与鼠辈为伍。

        拿着斧头带上镰刀,打着红旗去干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勾当。又错过了那个时代,不然,玩好了也混个一官半职。真是生不逢时!

        后来想通了;去他妈的"好人","坏人",重要的你是不是"人"。 

          其实,七二年到七四年我很纠结。

        那年六月,记得是麦黄季节;我告别了刚刚搭建的"窝",毅然踏上了西去的列车,追寻做"人"的梦想,行驶维护自己人格完整和生命尊严的使命。你看我多么自私。

        从河南商丘上的火车,青岛发西宁,到商丘晚上十一点多了。

        火车还没有停稳,我狂喊着:李新华,李新华,从车头跑到车尾,又从车尾跑回来。没见李新华的影子。

        列车启动了,我拼命爬上中间的一节车厢。

        三天前在济南约好坐这趟车。心想是不是走岔了?我答应过李新华他爸爸,我们两人一起回连队。他在济南上车我从商丘上车,在车上汇合。

      那天,这样的安排李老爷子有点不爽,他希望我们俩个一起从济南走。

        当时在济南没回青海的还有;白朝墩和李新华。我们三人几乎都是"负罪"在逃之人,心有余悸,害怕回去挨整,搭伴回去壮胆啊。

      去年农场已经评工资,比供给制强多了。再说二十大几的人长期在家吃闲饭,真的不好受。不像我,已经有吃饭的门路。

      从商丘上车,去单县一个乡镇企业交代一下"投机倒把"的业务,善始善终,给自己留条后路。更重要的是;把老婆以后的日子安排好,她预产期是十月份,到时候我不在,她不会做难。

      昏暗的车箱里,电风扇在头上呜呜的响,袒胸露臂人东倒西歪的睡着,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高谈阔论。述说着国内一派大好形势。过道里不拥挤,不是铁路运输高峰。还好,不一会就找到一个座。

      想去别的车箱看能不能找到李新华,怕座被别人占了去,算了。

        春节后,游走在山东,河北,河南城乡,感觉与前几年有点异样;资本主义尾巴抬头,投机倒把的小商小贩随处可见,甚至火车站附近还有算卦的。广播里,批林,批孔。变成了批水浒,批宋江。连队来的消息说"兰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已经撤销,青海农健师改为"格尔木农场总场"。

        真是,革命形势千变万化,阶级斗争一张一弛。我想,回青海的时机到了。

      给老婆商量好,年底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回来。

      路途的辛苦不必细述,两天后到了西宁,住进军垦办事处。

        第二天早上去了"青海省革命委员会"大门口的"群众来信来访办公室",兵团归省上了,这是它的管辖范围。

        那时候"访民"不多,被驯服的国人不知道维权是何物。逆来顺受,忠厚老实,一辈子也不敢说个"不"字,据说这是中国人的"美德"。这样的美德,"解放"后更是发扬光大。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我既不安分,又缺少"美德",是个不知死活的刁民。

      进门登记,然后在外面等着,门口就几个人,个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相互打听着消息,看来不是初次上访。

      不一会有一个小伙子叫我,他带我去二楼办公室,房间不大,有几张办公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靠里面的桌子后面,他示意我坐到他对面。

      我把申诉材料给他,并把我的冤情说了一遍,还大体说了连队和青海兵团,师,团干部,疯狂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残酷的迫害知识青年,捆绑吊打,车轮战述,挑动群众斗群众,和林彪反党集团一样,把知识青年当做变相劳改云云。并把这几年先后在兰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中央军委,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等"信访办"上访的回执给他看了。

      他还算耐心的听完了我的申诉并说:你把材料放在这里,我们看看后转到农场,最终解决问题还是在农场。过去兵团的问题,特别是迫害知青,军队干部奸污女知青的问题,也听到很多。现在归青海省管了,刚刚交接,有很多问题需要一步一步解决。兵团年年亏损严重,省里非常重视,特把贵德县委书记焦成祥派去当师长,贵德是全国"农业学大寨"先进县,他在贵德搞的很好。你回去找他。说完给我开了一张回执。

        听他说话的口气看他那样的神态,像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最后还鼓励我回去好好干,相信组织上会合理的解决。及近中午才出来。

      在西宁又呆了三天,去看了一个单县老乡,他在西宁豫剧团上班。

      其实以前我不认识他,临来青海,单县的一个亲戚介绍给我,说他在西宁还有点神通,有事可找他。我想这次回连队吉匈未卜,紧急情况可能有所帮助。

      豫剧团在古城台附近,离军垦办事处不远,下午去了他家。

      他叫曹道君,还不到三十岁。豫剧团乐队指挥,我去的时候他正在拉弦子,面前一台小机器设备,上有两个小圆盘,一根很细的钢丝环绕,不停转着。并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后来知道那是个钢丝录音机。他正在录音。

        1959年他14岁,姐姐十七岁,随逃荒的饥民从单县经河南,陕西,甘肃到西宁。一路上边走边演,卖艺乞讨。他拉弦子,姐姐唱,风餐露宿,一路坎坷吃尽苦头,最后到了西宁,在西宁街头卖唱为生。西宁成立豫剧团,他姐弟两报名进了豫剧团。

        那年他已结婚成家,并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他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我,晚上在他家吃的饭,嫂子是河南虞城的,离单县几十公里,说话的口音差别不大。听起来很亲切。我已经听惯了单县话。

      曹道君老家在单县郭村人民公社一个叫大马楼的村子里,1955年成立初级社时,农业社的麦场上失火了,怀疑是阶级敌人放火,案子惊动了县公安局,局长亲自去破案,住在他家。案子破了,抓了一个地主。后来又成了冤案。说是小孩玩火放的。

        过去,说书唱戏是家传的本事。下九流,地无一隆的贫雇农。是党依靠的革命群众。亲戚那时候是局长的勤务员,那年十六岁,住在他家,和他姐弟俩玩的很好,就成了朋友。他们出去逃荒,走的时候去公安局向他告别,他给姐弟俩开了一个证明,后来凭这个证明进了豫剧团。多年来一直没断联系。

      道君兄果然是场面人,特有江湖气。热情好客,第二天带我见过他的母亲和姐姐。并给我找好了去格尔木的便车。

        是个解放牌卡车,给格尔木商店拉的货,满满的一车,上面盖着一块棚布。年轻的师傅是青海人。车开的不快,路不好,一路不是翻浆就是搓板,真正的洋灰水泥路面,补土罡烟颠簸的厉害。能听到车上货物碰撞的声音。晚上住在都兰,打开棚布看见车箱最后面的包装箱塌下来一块。湿漉漉的一大片。原来一车罐头,瓶子破了好多。师傅上去打开一个破了的箱子拿来两个,把罐头倒出来,又把瓶子打碎和瓶盖一起扔回箱子里。他说,瓶子盖够数就行,坏了可以报损。那年头,小把戏无处不在,各村都有各村的高招。

        两天后到了格尔木。天已傍晚,下车告别师傅,拿上提包向师部走去。

        路还是那条路,天还是那个天,夕阳西下,乱云纷飞,虽是六月的黄昏时分,格尔木也冷风刺骨。

        走在这条熟悉的黄土路上,拐过格尔木监狱往北,天渐渐的黑了。远远看到师部门口那昏暗的灯光。突感一阵茫然与惆怅,凄凄惶惶,空空落落,不由的悲从中来。我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前途渺茫,心里恐慌。这年头,想充好汉不是那么容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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