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谈“忘”

作者: 石竹 | 来源:发表于2020-06-14 09:36 被阅读0次

    《庄子》中颜回与孔夫子的那段对话,它对我们练功有意义。

    有一次颜回向孔夫子说:“回益矣。”意思是“我进步了”。孔夫子问:“何谓也。”即“什么意思?”颜回答:“忘仁义矣。”意思是把仁义都忘掉了。孔子是讲仁义的,儒家就讲仁义道德,颜回说把仁义都忘了,孔子却说“可也”,但“犹未矣”,还不够。过几天颜回又来见孔子,又说:“我进步了……我把礼乐都忘了。”礼、乐、射、御、书、数是孔夫子说的六艺。颜回把这些都忘了。以后颜回又来了,说:“回坐忘矣。”意思是“我达到坐忘的境界了。”孔夫子听了不知怎么回事了,很不安地问什么叫坐忘?颜回就说了:“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孔子听了说可以。

    “仁”是指爱人,“仁者爱人”嘛。孔子还讲过:“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说:“泛爱众而亲仁”。广泛地去爱人去,那就是仁。“义”是指根据仁的道理而应该去做的事情。义务的义就是这个义。义务是根据道德要求应该去做的事。仁和义都是要你对人好。对生命来说,“生”是好,我帮你生得好,这个心情是个仁,这么去做称为义。

    我们要把我要让人好的念头忘掉,让人坏的念头当然更得忘。还举方才讲的例子:来个病人,需要你治疗,你根本就没想对他好,我要他好,没这些个想法,病人就应该正常。正常是自然的。这就是让你“无心为善”。没有想着做善事去,到最后做了善事,这才是真善。朱熹讲有心为善即是恶,想去做好事情,就有虚名虚禄在里边了,你是为沾个好字才去做的。

    对忘仁义,练气功应这样去领会。这是积极的领会。有人说把仁义不要了,那你要什么?他不了解忘仁义是什么意思,就说庄子没人性。忘仁义是一个练功的思想境界,它的起点比较高。要你没有想做好事情,但是你做的事情就是好事。在意识中没把它当个好,很自然了。跟日常生活一样,早晨起来很自然出去走两步,根本没想过我散步是锻炼身体。变成很自然的东西了。忘仁义是这个意思。

    怎么理解忘礼乐呢?仁义是对外的,礼乐是对自身的、对自己的。古人说:“礼以治外,乐以治内”,用礼的行为,来对治自己的行为,使之符合礼;乐能动身体里边,通过乐能使得身体里边融通,使精神舒服。

    既忘了治外也忘了治内,自己没有想我自己要治外还要治内,却已经就在治理自己了。这也是个练功的境界。如果心想“我要练功了”,就不对了。想着我练功要通,这都不行。这说明你还没达到自由、自觉的程度,有我要练功的念头不行,有练外面、练里边这些念头都不对。有练功念头都不对,那是不是就不练了?

    不是不练了,而是对练功习惯了,很自然了,不有意识去练而已经在练了。里外都在练,里外都合度了。要不然为什么颜回把仁义礼乐都忘了,自己的肢体、聪明什么都没有了,孔夫子还说可以?这个境界可以说是身在其中了,即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虽然觉得没有仁义,仁义就在当中了。练功做到这样还不够,还要把练功忘掉,使要治理自己内外的念头都没有了,要达到这种自然的地步。达到这个地步还不行,还得进一步做到坐忘。

    什么叫坐忘呢?

    “堕肢体,黜聪明”,肢体没有了,形体对自己不起什么作用了,没什么意义了;聪明、动脑子思考问题对自己也没什么意义了,也就是不需要从意识注意它了。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对自己整体的生命活动都从意识上无所谓了,不去注意它了,那些东西已经不影响内在的自我了。形体不影响你了,聪明(即思考问题)也不影响你了。但脑子同样能思考,形体同样能活动,并不是形体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离形去知”,这句话说得非常确切。把你的意识离开了形体,离开了一般的思维。“知”当智慧讲。形体离开了,意识里独立存在,意识里的自我灵灵明明地存在着。就这样“同于大通”了。

    “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这两句是很关键的东西,它是练功的境界。什么叫大通?孔子没解释大通,谭子的《化书》里说“虚实相通谓之大通” 。“虚”是没有东西,和实在的东西它们相通了,一样了,那就称为大通。意识把自己形体的实体存在和虚的东西都看成一样了,能够互相通达了。精神到了这种程度,就叫做坐忘。“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这里还有个灵明存在着。佛教讲一灵独觉,灵还在里边存在着,灵明在里边。不是什么都没有,混混噩噩。不能一练功一坐,过了三个钟头了,这一段怎么过的不知道。

    一般练功的人认为这是好境界,但是真正从高层次练功来讲,这都不对。练功当中没有灵觉,那是属于堕入顽空,里边没有觉了就没有慧。按佛家说聪明都叫智,它和慧还不等同。聪明可以是褒义也可以是贬义,而慧是褒义词,完全是好的,不允许坏,坏的不能称为慧,慧是个正觉,真正的知觉,是内在知觉而产生的思维活动。练功得达到慧的程度上去。

    用忘的方法来破除偏执之性得这样去忘。要求应该干的事去干了,但是意识里边你没有觉得我应该去干。有人说:“这样该有多难啊!”其实并不难,因为我们能力不够才觉得难,能力够了就行了。

    前几年我的一个朋友到慕尼黑去,他回来跟我讲,他在慕尼黑看到一些人的行为可不得了。我问:“怎么不得了?”他说:“人家到了无心为善了。”他说,他有几次从地下隧道穿过马路,看见老太太推着车,得把车拖下地道还得拖出去,有的年轻人也不言语就帮着老太太拖,谁也不认识谁,拖出去就走,老太太也不说谢谢,都很自然。他说他看了非常受感动。能够这样做需要有这个能力,如果是个瘸子,走路都走不好,他能去做吗?他就不去做了。年青人有这个能力,很自然地做了,都是自然的。将来人类文明要提高了,有了物质文明,再加上气功这么一穿,人类文明就起来了。

    ——节选自庞鹤鸣老师师资班讲义:《怎样克除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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