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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读《红楼梦》中醒,堪比《盗梦空间》游

旧读《红楼梦》中醒,堪比《盗梦空间》游

作者: 阿随向前冲 | 来源:发表于2017-01-10 09:07 被阅读286次

    一篇旧文,聊得是《红楼梦》中一段类似电影《盗梦空间》的故事。写于几年前。

    早上坐地铁上班,转至五号线,终于不像一号线那般拥挤,可以腾出两只手的空间,捧起《红楼梦》醉读车厢。第五十六回已经断断续续读了许久,总因各式缘由没能标记成已读。嘈杂的地铁中,看着雪芹先生依然鲜活的文字,干扰不小但趣味正在乱中取静,而又静观红楼天象中。

    这五十六回说的是“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贤宝钗小惠全大体”,即是承接上回书再解李纨、贾探春、薛宝钗三人暂替王熙凤代行家权之种种。探春和宝钗的厉害精明之处自不在话下,当然这并不是为文的重点,闲言少叙,刺激我表达欲的正正是这回书结尾处贾宝玉的梦境。

    《红楼梦》关于梦境的文字不在少数,甚至广义上来说,整部小说真的就是一场“红楼梦”,但是,鉴于诺兰[盗梦空间]的大行于世,那些散发着强烈“盗梦”风格的段落尤为耀眼,读来兴奋,回想更怡情。读至五十六回,留下印象的“盗梦”有贾宝玉进入秦可卿之梦,秦可卿进入王熙凤之梦,以及五十六回贾宝玉甄宝玉交叉进入的梦。

    第一个“盗梦”,宝玉游幻境,实际上相当于雪芹先生借宝玉的眼,来达到对于读者的“植入”,将主要角色以判词的形式做出注解和预言,十二钗包括副册、又副册一干人等无论此前出场与否,都在此闪现,彷如电影的预告片“植入”给读者要进影院看的“潜意识”——显然,雪芹先生是个优秀的预告片剪辑者。而足以佐证此定论的是,贾宝玉的梦遗和醒后依然对此的懵懂状态。

    第二个“盗梦”来得很快,秦可卿死后,宁国荣引进王熙凤做外援,主办秦可卿的丧事。梦中的主要内容依然是警示预言,秦可卿将宁荣两府表面繁荣的现状作了一番分析,特意嘱托王熙凤以此为鉴,助贾家度过难关。显然,王熙凤没那么容易“被植入”,她的“防御者”之强悍保证了她最终亲身演绎一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悲剧。

    秦可卿童鞋相当于红楼十二钗中的盗梦师,可惜两次植入都失败了

    再当然,这些依旧还不是重点。

    在地铁渐渐抵达我之目的地“大屯东路”的时候,雪芹先生以轻描淡写的笔触为我奉献了来帝都工作以来最激动的一个早上,关于“盗梦”。

    话说这回书行到结尾处,世交甄家差人来荣国府拜敬,一切大事小节、礼尚往来放下不说,单表这甄家公子,不仅与宝玉同名,连秉性为人都一模一样,所谓“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莫过于此吧。对此,姑娘们权当远客对贾母的奉承话了,但是宝玉却动了心,思忖起来,即便史湘云以孔子和阳货样貌便相同,蔺相如和司马相如就同名来安慰,依然解不开他的心结。

    带着疑惑入梦的贾宝玉,所思即所梦,走进别处“大观园”,遇见别处“丫鬟们”并被骂成“臭小厮”,转而再达别处“怡红院”,里面住着另外一些别处“丫鬟们”以及甄宝玉,甄宝玉塌上叹息,别处“丫鬟”追问是否为妹妹病了生愁,甄宝玉答曰——乃是听闻京城中有一贾宝玉与自己相似,因有疑惑而入梦,梦到进入“大观园”,遇到丫鬟们并被骂成“臭小厮”,然后找到“怡红院”,只见贾宝玉在睡觉,看不出什么真性情,故而醒来叹气——贾宝玉听到此处,忙上前表明来意,两位宝玉终于相见,甄宝玉疑惑这不是梦里?贾宝玉解惑这是真而又真的。正待两人要感慨时,一句“老爷叫宝玉”吓慌了他们,一个落跑,一个喊宝玉回来。

    说着梦话的贾宝玉随即被袭人叫醒,而对于梦境之事,袭人则以宝玉“对影自怜”作结。

    这便是上述提过的第三个“盗梦”。试做如下分析:

    A甄家拜访,贾宝玉得知世间另有甄宝玉与自己极其相似,心存疑惑。

    B贾宝玉梦见来到别处“大观园”,得见“甄宝玉”。

    C“甄宝玉”得知京城有一“贾宝玉”,心存疑惑。

    D“甄宝玉”梦见来到大观园,见到“贾宝玉”。

    E贾宝玉和“甄宝玉”相见,却被老爷叫宝玉的喊叫惊慌。

    F袭人推醒贾宝玉。

    情况(一)

    A是现实,B和C是第一层梦境(贾宝玉的梦),D是第二层梦境(“甄宝玉”的梦),E是第一层梦境(贾宝玉的梦),F是现实。B和D同属一层并都是贾宝玉的梦,可提供佐证的除去引导读者入梦的A是贾宝玉的外,D中被KICK后醒来的是贾宝玉,而不是“甄宝玉”。“甄宝玉”由C到D的KICK应该是贾宝玉的贪睡伤了“甄宝玉”的心。显然,这是[盗梦空间]式的解读。但是,雪芹先生或许别有用意,甄、贾同音于真、假表明了他的态度。

    情况(二)

    A是现实,B是第一层梦境(贾宝玉和“甄宝玉”共同的梦?),C是现实,D是第一层梦境(贾宝玉和“”甄宝玉共同的梦),E是第一层梦境,F是现实。显然,由A可以得知,甄家人回去后肯定会与“甄宝玉”提到贾宝玉,所以C也是现实。这种情况的关键就是,两个宝玉真的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梦都梦到了一起。

    固然,在梦境深入上雪芹先生没有诺兰狠,但是在玩味上显然也不输,尤其加上中国文字本身的复杂性,“假作真时真亦假”,上面两种情况显然并没概括全,比如第一种情况完全可以颠倒过来由“甄宝玉”主导。

    说回来,想必雪芹先生也并不精通什么荣格、什么非欧几何,什么非线性叙事、什么乱七八糟的楼梯,“表达”与“诉说”是唯一的动力,至少在雪芹先生这里催生出了牛逼哄哄的《红楼梦》。如果满清那会儿光景便有了电影这行当,雪芹先生改是怎样牛逼的导演啊。

    穿越时空的相惜

    PS:在五十六回书的旁批中,标有清朝人洪秋蕃的评批“此真身外身,梦中梦,可与《列子》蕉鹿梦并传。”《列子》,那可是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啊。

    PPS:刚看了眼《列子》“蕉鹿梦”,梦得也很有趣啊,改天再来分析哈。先附上文言文:

    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焉。顺涂而咏其事。傍人有闻者,用其言而取之。既归,告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直真梦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之得鹿邪?讵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梦真邪?”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邪?”薪者之归,不厌失鹿。其夜真梦藏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爽旦,案所梦而寻得之。遂松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曰:“若初真得鹿,妄谓之梦;真梦得鹿,妄谓之实。彼真取若鹿,而与若争鹿,室人又谓梦仞人鹿。无人得鹿。今据有此鹿,请二分之。”以闻郑君。郑君曰:“嘻!士师将复梦分人鹿乎?”访之国相。国相曰:“梦与不梦,臣所不能辨也。欲辨觉梦,唯黄帝、孔丘。今亡黄帝、孔丘,孰辨之哉?且恂士师之言可也。”

    (PS:插播:本文写于2010年初秋,诺兰大作《盗梦空间》正火的时候。恰逢那时候拜读《红楼梦》,遂有此一文,旧文新发,恐有不成熟之处,热爱红楼梦的小伙伴们轻拍,欢迎留言一起来交流,么么哒。)

    OK,我就是那个爱折腾软件的策划君阿随,没事搞搞视频、听听Nirvana、读读陶渊明、看看戈达尔的电影,生活就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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