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在公号里写,今天要跑第二次。
今天是女儿高一下学期期中考的日子,上学时间比平常晚。
在她吃早餐的时候,我找齐运动衣,她一去学校,我就往运动场去了。
大概是因为公开了今天要跑步,所以出门很顺利,没打一丝退堂鼓。(鼓掌)
上次觉得走到运动场太久了,今天计了步,距离1.5公里。
确实有点远。
知道了明确的距离,反而发自内心接纳了这个运动场。
按计划,到运动场后不急着跑,先走一圈。
走完一圈,计步发现,一圈才400米。
跑起来那么难,计量起来距离又这么短。
跑步难,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跑前,我对自己的期许是:
3公里,每公里配速9分钟以内;脑海里不准乱想,只准听村上春树的《当我跑步时,我在想什么》。
02
第一圈开始跑的时候,我发现大腿根有点疼,应该是前天跑步的“奖励”。
一边跑,一边又盘算着,400米一圈,3公里就是7圈半。
心里觉得有点多,数不到边的感觉。
但转念又想,我可以不要求自己连着跑7圈,一次坚持完整跑一圈,就可以允许自己走一下。
这样一想,第一圈轻松跑完。
迈过那条黄色的起跑线的时候,其实我明明还有力气继续跑,但脚步一迈过黄色线,就立马不听使唤地降速走起来。
大概内心还在挣扎,脚步虽然没跑了,大脑的指令又传递到脚尖:“走也行,那你走快点。”
于是,身体又多了一份力量,往前迸发了起来。
这样一迸发,不觉中又跑了起来,跑着跑着,所有的意识又聚焦到那条黄色的起跑线。
眼里,心里,脚底下,所有的希望都是那条黄线。
果然,到黄线的时候,脚步又放慢下来。
慢下来享受了几步,感觉右边隐约跑来了个微胖的紫衣女。
如果我继续走,她就要超过我了。
一种小小的不愿落后的心涌起来,又迈开了腿。
虽然又起步了,但我并不想加速超越紫衣女,万一她被人超越泄气了呢,对人家不好嘛。
我于是就保持跑起来的步伐,和她同频着跑。
这样跑着跑着,等跑到属于我的黄色快乐线的时候,紫衣女已经没在身旁,我也已经忘记她了。
迈过黄色线,我又降了速,在心里盘算到底有几圈了。
还没走几步,忽地发现紫衣女又来了,只好又迈腿跑起来。
跑着跑着,路过一个红衣男,他的步伐很有力量和节奏感。
我暗想,那我就跟上这个节奏,不超他,也不落后于他。
并着他的步伐跑的时候,我感觉脸开始发烫,汗水已打湿我的脸。
我用手抹去脸上的汗,看着前方的黄色快乐线,心里想:
“前面到了我的休息线。停,还是不停?”
如果我继续跑,大概红衣男能跑得更有节奏感吧?
如果我停了,他也会内心挣扎着想走一走?
可如果我现在逞能一时,大概率下一次没力气跑了。
这么一想,一迈过那条黄色线,我又奖赏自己走了起来。
这一次,我走得远一些。
当然,我马上又遇到了新的让我跑起来的人。
03
这次是个绿衣男。
他跑的好吃力啊。一边跑,一边哼哼。我看他即便哼着也在跑,便又跑起来。
我和他并行跑了一段,一路听他痛苦地“哎呦”,“哎哟”,忽然觉得自己跑得并不辛苦。
我的辛苦,顶多是要战胜“不想跑”的心魔。如果有某种力量逼一逼,我还是能跑的。
而有的人,可能是真的顶着强大的不适在跑步。
比如,跑道边上,有个红衣女。
她中等身高,扎着马尾,中年,很胖。她在跑道上,用极其温柔的步子像走又像在跑的样子。
每一步,她都是心里在跑。
她摆臂,她迈步,只是步子小,没力量,也没速度。
可她一直在跑道上。
我看着她,觉得有点像我自己。
想跑,又怕苦;不想跑,又觉得不行。
真正是那句流行语:卷不起,又躺不平。
忽然,绿衣男一边跑,一边用双手鼓了几声掌。
这个掌声打破了我的宁静。
我想,跑步本来就辛苦,还改变动作,打乱节奏?
或许,他有他的仪式感吧。就像,我会跟着他,跑到属于我自己的那条黄线就会停止一样。
我看着那条黄线,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了个掌。
只是,这一次,我迈进黄线的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明亮的“哎呦”声。
幸好没熟人,真尴尬。
04
踏入属于我的奖赏区,我忍不住低头看手机计步。还没3公里呢,还得跑。
又想用手机拍一下属于我心里的那道黄色起步线,一念又告诫自己:不行不行,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先好好跑步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如此涣散了。
我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就像那句不太好听的话说的那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种不专注的行为,大抵是保持了很多年。
因此,孩子们大概也从我身上,学会了这种散漫的陋习吧?
想想,不禁汗颜。
难怪说父母是孩子的镜子。看看我自己这镜子,成天盯着孩子这里那里,用嘴巴进行着说教,不想自己成天做着错误的示范。
哎呀,一阵羞愧。
我忽然觉得,这步,我还真必须跑。
为了我自己,为了这陪读的意义。
05
女儿是易胖体质,但她其实很自律。
她也喝奶茶,喝咖啡,可从初中起,就很自觉选择去糖。
每次去茶颜买奶茶的时候,她说无糖,店员总是诧异地劝三遍以上:“无糖微苦,建议半糖吧?”
女儿总是坚定地摇头:“无糖。”
每家茶颜的店员几乎会统一地用不愿卖的神情说:“无糖口感不好,你确定要无糖吗?”
我每次要无糖被反复劝告时,都觉得自己像怪胎。
但女儿很坚定,十几岁的她,能坚定说:“无糖。”
女儿其实也很注意戒碳水。面条,饺子,都是不大吃的。
但,还是容易胖。
她其实也跑步。
晚自习结束后,会夜跑,只是如果遇到雨天或身体原因,一中断,也不是特别坚持。
毕竟,跑步还是无味的。
06
我,也是个年年喊减肥的人。
有一年,看《镜映思维》那本书,忽然意识到,我经常念减肥,对青春期孩子的意识培养不大好。
万一她们受我念叨的影响,用错误的方法来减肥,比如节食之类的,可怎么办。
后来,我就只在心里默默地想,我该减肥了,我不念出声来。
这几年,我也有断断续续地跑过步、跳过操,但从去年搬家来这所公寓起,我还没动过。
现在,女儿非常忧心自己的减肥大事。而我,也该身体力行做榜样了。
我应该行动起来,坚持起来,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一不小心,我又找到了我必须跑步的理由。在跑步之前,我没想这么多。但是现在,忽然就想到了。
虽然,孩子会自己成长,可父母的眼界、思维和行为,对孩子是有影响的。我意识到,在跑步这件事情上,女儿期盼我推她一把,而我迟迟没有行动。
晚上,我问女儿:“啥时候跑步?”
她说:“今天吧。”
我说:“你有没有发现,雷军现在比以前好看?”
她说:“看出来了,以前胖些。”
我说:“他每天早上10公里,精力越来越旺盛。”
女儿扬着头,笑着说:“我也要跑步,我也会变美。”
嗯,其实,她自己真的很想跑,只是需要一点外力。我今天,终于做了一件她希望我做的事情。
今晚,她被点燃了;其实,她是自燃,她有跑步的内驱力,只是,我一直迷糊着没有鼓励她。
07
说到这里,我想起女儿高中的学习,就像跑步一样,我能做些什么呢?
每一步路,每一道题,每一个心魔,都得她自己一步一步跨过去。
就像这次期中考试的考场座位,她莫名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她很郁闷,明明每次都是按成绩排考场,而且大家都是按成绩排考场,她的成绩应该是中间考场,怎么偏偏就把自己排到最后去了呢?
出考场座位表那天,她不服,跑去找老师,回家又找我倾诉。
我和老师的话,都无法安抚她,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委屈。
考场排位,等于成绩。十几岁的孩子,敏感,要面子,害怕别人的眼光。当然,还有一种追求公平的正义感。
我当然也知道,她只是需要倾诉,我只是需要倾听。
我好好听,好好理解她就好了。
而我,也确实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她,但我并不能替她承受。
今天中午考完语文回来,女儿郁闷地告诉我,阅览室考场环境有多恶劣,初三的广播直接在她的考场里响个不停。
她于是又忧心下午的英语考试,说放听力如果赶上初三的广播怎么办。
她说,运气怎么这么差,为什么大家都按成绩排考场,就自己例外呢?
我安慰说,运气已经差到最底了,以后就是好运了。因为已经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女儿说,但愿如此。
08
这世上大抵没有一个父母,不想为孩子尽其所能地遮风挡雨。
但,每个人都会淋到自己头上那片雨,每个人都必须穿过吹向自己的那阵风。
孩子,需要自己学会奔跑,需要自己在一步一步的奔跑中,体会穿越痛苦的滋味。
就像跑步时,每迈出一步后,下一步的痛苦马上又来了。
你的心里随时想放弃,又随时想坚持。最后让你坚持下去的,就是汗水后的那份松弛感。
这种松弛感在家宅躺躺不出来,它必须经历跑场上的煎熬:腿重,血液冒到后颈椎,胳膊胀,心理斗争......
种种苦,种种枯燥,没有人能替自己一步,只有自己迈的步才算数。
所以,父母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身体力行做个榜样,给孩子一份敢于踏出那一步的勇气和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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