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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回家了,看微信朋友圈上有人发信息说家乡开始下雪了。说信吗?也信。不过,按广州的气温我还真不怎么相信。
说信,是因为记得以前在农历十月份还真下过雪。说不信,是因为广州的天气还这么暖和,家里怎么会下雪呢?
于是,我特意问了下发朋友圈的四姐,她说是在外地旅游时拍的。
原来如此,开始我还真以为家乡下雪了呢!
对于家乡,总的来说应该还算是南方吧,和广东交界,比广东的气温要低,每年也会下几场雪,但都不会太大,幸运的话不是可以堆堆雪人的。
说起家乡的雪,我就会想起小时候下雪时的情景。
很小的时候,家乡比较贫穷。小时候的我们,没有玩具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当下雪,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
一个个小丫头小伙子不用招呼,外面的皑皑白雪是最好的召集人。夜里下雪都是有预兆的,前半夜冷得要命,当真正开始下雪时,反而觉得暖和起来。风好像都在回避,外面万籁无声,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迎接雪花的来临。早上醒来,看到窗户外厚厚的积雪,本来赖在温暖的被窝中不愿起床的我们,仿佛被皑皑白雪操纵了,一个个毫不犹豫地爬起床,走进翩翩起舞的鹅毛大雪中,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打雪仗是不可避免的。意气相投的小伙子小姑娘你偷偷用冻得通红的手摸下我的小脸蛋,我捏个雪团偷偷放进你的衣领内。战争的导火线有了,连横合纵,招呼朋友组成战队,那个对你有好感的小伙就倒了大霉,密密飞舞的雪球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不过,这是爱的肆虐,别看叫喊声中带有猪叫的声音,脸上却是笑嘻嘻的。
既然是连横合纵,战友和敌人都不是固定的。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非敌非友,似友似敌。只要一个眼神,战场的形式就会发生变化,刚在的战友,轻轻松松就把雪团放进了你的衣领。当你假装恼羞成怒去追他时,刚在的敌人恰到好处地挡在你的前面。再把雪团扔在你的脸上,让你哭笑不得,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这时,连躲藏在屋檐下的小麻雀都被惊扰到了,在温暖的窝中伸出脑袋,叽叽喳喳地提出抗议。
疯够了,在父母的催促下一个个恋恋不舍地回家吃早饭。当然,在回家前,彼此都会约好接下来的节目——堆雪人。
于是,吃完饭后,大家又回到了雪地上。堆雪人就温馨多了,分工合作,有的负责去山坡上滚雪球,有的负责找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把附近的雪集中起来,做好基础,等到雪球滚回来后,大的做身子和脑袋,小的做手和脚。
我的任务一般是滚雪球,谁叫我小时候野得似一个疯小伙呢!我和小伙伴们疯了似的往山坡上跑,争先恐后地寻找雪厚的地方,捏一个篮球大小的雪球,放在坡上往山下滚,雪球压着地上的积雪,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开始是我们推着雪球往坡下走,随着雪球变大,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雪球似脱缰的野马奋勇向前。我们连跑带跳,跟着雪球往坡下滚去。当雪球速度慢下来时,我们再在后面重重地推上一把,直到把雪球推到做好的基础附近,交给负责堆雪人的小伙伴。
假如人数较少的话,堆的雪人一般不会太大。人多的话兴致高,滚一次雪球肯定是不够的。为了做大堆高,最少都需要去滚两三次。
记得在我十二三岁的那一年,那年的雪下得非常大,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至少下了三四天。因为雪下个不停,偶尔出去打下雪仗可以,但堆雪人是万万不可能的。直到停雪后,外面的积雪足足有两尺深。不堆一个大大的雪人,那就太辜负这场大雪了。
因为雪下得久,大人们闷在家中也是闲得无聊。在几位童心不老的大人带领下,我们这些丫头小子的兴致也是出奇地高涨。
大人堆雪人可不像我们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去排木场扛了三棵三四米长的杉木,用三点着地的方式扎了一个叉。滚雪球的方式和我们差不多,不过他们的力气大,捏的雪团至少是我们的三四倍大。原始雪团大,滚的雪球自然也就大许多。
队长是堆雪人的行家里手,在木叉旁接过社员们滚来的一个个大雪球,垒好。再用我们这些孩子滚来的小雪球填在大雪球的空隙内。很快就堆得差不多有一人高,队长又拿来梯子架在堆好的雪人上,继续往上堆。梯子不够高后,又用两把三把四把梯子一直往上接,直到在近五米的地方把三叉木堆满。又和三四个大人一起滚了一个半米多的雪球,用来垒雪人的脑袋。
雪人基本成型后,队长展出了惊为天人的雕刻功夫。只见队长拿一条半米左右长大拇指般大小的木棍在雪人头上雕出五官,眼睛传神,耳口鼻栩栩如生。又用稻草扎了一顶帽子戴在头顶上,用红墨水染红鼻子和嘴唇,给雪人增添了灵魂。
接着是手和脚,还特意让人用竹子剥了一把长长的宝剑,插在雪人的手中。远远望去,完全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站在山岗上,守望着这片纯洁美丽的士地。
这个雪人让我们村子出尽了风头,旁边的村子里的人也尝试着堆一个比它更高更威武的雪人,由于技术有限,都失败了。由于当年的天气较冷,雪人直到第二年开春才融化。
大雪封山,农活是不能干的。当时物质并不丰富,大人们就打起了山上的主意来,赶兔子是最常见的一种活动。
野兔的腿比较短,在积雪中逃跑困难,一旦被赶到积雪较深的地方,它甚至连人都跑不过,只能束手就擒,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
再加上野兔的前腿比后腿短,从山坡上往下赶,它开始还能沿着坡地横着走几步,怎奈赶野兔的人多势众,又有猎狗在跑前跑后,狂吠跟踪,根本不会给它横着走路逃跑的机会,不得不往坡下逃命。前腿短后腿长,跑不了几步就会翻起跟斗来,一直翻到山沟中。
这时,我们这些小丫头小伙子早已在山沟中等待多时,滚得连路都走不稳的野兔哪里能逃得过我们的手掌心。
这样一次山坡赶下来,运气好的话能擒获十多只野兔,有时还能捉到冻得难以飞行的斑鸠。飞斑走兔,都是山中最美的野味。回家后,女主人已经烧开了开水,用开水褪毛,开膛破肚,把零零碎碎的内脏犒赏猎狗,好肉好杂洗净切块扔进铁锅,放到灶台上急火烧开,再用文火慢慢煮着。
很快,满屋飘着肉香。男人们已经筛好自酿的苞谷酒坐在八仙桌上,等待着野味大餐的盛宴。嗅着久违的肉香,小孩子们几乎是喉咙中伸出了贪吃的手,恨不得把手伸进铁锅,去偷块最肥美的兔腿。
这时,大人们都是慷慨的。兔肉一上桌,首先会我们这些出过力的孩子每人先夹一只兔腿。当然,只要够量,不出力的小伢子也能分到。然后,他们推杯换盏,开始了雪后喝酒的快乐。
此时,已经吃完内脏的猎狗又开始盯上我们手中的兔腿骨。兔腿美味极了,不把肉和软骨啃干净,我们怎会轻易丢掉,猎狗只能眼睁睁地坐在我们面前,嘴中流着长长的涎水,直到我们把没有油水的骨头扔给它们,它们才会心满意足地摇着尾巴走开,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慢慢品尝。
大人们能够赶山捉野兔子,我们这些小孩子自然也不能闲着。去山上大人是不会同意的,但找块地方捕麻雀还是可以的。
麻雀不像现在是保护动物,当时和蟑螂蚊子老鼠一样,是四害之一,捕捉算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我们会找一块比平坦的雪地,扫干净积雪,用一根绑着绳子的木棍支撑起竹筛,并在竹筛下面撒点秕谷碎米,然后拉着绳子躲在麻雀不容易发现的地方,和钓鱼一样,静静地等待着麻雀上钓。
在下雪的第一天,麻雀一般是舍不得温暖的巢穴的。但时间一长,饥饿难耐,不得不去雪地寻找食物果腹。
雪地中除了白雪还是白雪,是很难找到食物的。一旦发现竹筛下的食物,它们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开始会有一只麻雀快速地闯到竹筛下,不管有没有叼到食物都会迅速离开。如此几次,见没有危险才会小心翼翼地吃秕谷碎米。
紧接着麻雀再一只只小心警惕地走进来。这时,作为捕猎者的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不然稍有风吹草动,它们立即会慌忙出逃。要等上几分钟,让它们觉得真的是天上掉馅饼,眼中只有食物拼命抢食时,迅速地拉动绳子,把麻雀全遮在竹筛下。
被竹筛困住的麻雀一时惊慌失措,扑打着翅膀想逃出竹筛。这时,千万不能急,只管稳稳地压住竹筛,直到麻雀精疲力尽,才把手伸进竹筛,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只只掏出来。
在物质贫乏的年代,被捕捉到的麻雀最终都会被端上餐桌。不过我喜欢把它们养起来,直到它们一只只逃走。
童年一晃而过,长大成人的我们也逐渐离开了家乡。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冬天家乡虽然还会下雪,但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壮观了。
雪灾那年,我特意回家看雪,虽然在公路上堵了好几天,看到雪后,我几乎似一个孩子,和儿子在雪中疯跑着。本来想找人一起堆个高大的雪人回味一下童年的快乐,怎奈童年的伙伴们都已经长大,漂泊在外的时光让我们变得陌生和生分起来,一个个打着哈哈却并没有来。最后,我和儿子堆了一个矮矮的雪人,算是我对童年的回忆吧!
现在,家乡的雪越来越小了,年过半百的我再也提不起堆雪人的兴趣。每当下雪时,我会泡一杯浓茶,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窗,仿佛还能看到童年我们在雪地快乐地玩耍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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