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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丁笑手机铃声响起,是多年不见的高中老同学陆波打来的,说同学聚会定在当晚,问丁笑是否有时间?丁笑说,要杀要剐都要去,他们约好市内一家酒楼不见不散。
放下手机,丁笑掐指一算,自十八岁高中毕业后,许多老同学已有近八九年没联系过了,一个个不知过的怎么样?
晚上,丁笑如约而至,抬眼看,酒楼环境还不错,雅致安静,再一看,昔日同学已坐满餐桌旁,男帅女靓,食物香味飘满上空。
热闹地招呼过后,丁笑坐到桌旁,大家相互寒暄着,吃着,喝着,说着各自的生活。
中途,不知谁叫了声:“咱班的班花呢?没来呀,”这句话仿佛一颗炸雷,炸醒了一桌人的记忆。
陆波从桌旁第一个站起来,手里端一杯酒,眼眶有些潮湿:“打过她电话,她说有事来不了,来,我们大家干了这杯,也祝她一切都好吧。”所有的眼睛一起望向陆波,也许人们都记得,当年的陆波是怎样的喜欢着她,他爱穿白t,蓝色牛仔裤,她爱穿白色纱裙,浅蓝色短袖,在干净的草地上翩翩起舞,他看着她,笑的像一幅画。
曾经的班花名叫欧小妹,那种美,用词语无法形容,只能说,女孩看到她的脸蛋和身材,眼光都移不开,更别说男孩,她像只天鹅,美得让人流连,她的成绩也好的一塌糊涂,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当时暗恋欧小妹的男生,遍布校园各个年级各个班,这个不难知道,因为在每个大小节日,找各种借口送她礼物的男生,多的帅的令人眼花缭乱。
她是多少女生的梦想,更是多少男生的梦想。
高考后,成绩出来,她的分数超过了985录取线,她放弃了,进了一家普通的二本艺术院校专攻舞蹈,她的行为令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是天意,她漂亮,身材好,舞蹈也跳的好,学校每次搞艺演,她都拔得头筹,不搞艺术太可惜了。
二年后,她宣布结婚,那时她刚二十岁,而许许多多的同学正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就读,读的正起劲儿,她给就近上学的丁笑送了结婚请柬。
她男人长得极其普通,不高的个儿,瘦削的脸,小鼻子,小眼睛,五官中,嘴有些突出,大且厚,长相扱其简漏,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而新娘漂亮洋气的脸却让人看个不够,两人站一起,仿佛来自两个星球。
婚礼办的就和她男人的长相一样简单,宾客不多,桌子数也廖廖无几,丁笑问她,同学都没来?陆波也没见?欧小妹裂了裂唇,微微笑了下说,没请,怕耽误同学学习,从千里迢迢的省外赶回来,不值,至于陆波吗?我们之间又没什么,还是不来好,免得尴尬。
丁笑从包里拿出红包,欧小妹摆手拒绝:“你人来就好,红包我不收。”
“这怎么可以?虽然不多,我的心意。”丁笑掰开她的手,欧小妹还是拒绝。
“小妹,是你同学吧,长得好乖。”一五十左右,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走过来,灿烂地笑着,嘴里露出一排坚硬的大牙,嘴唇又大又厚,鼓涨的双眼盯着丁笑手里的红包,这张脸,和新郎的那张如出一辙,她的举动让人一眼就看破,打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
丁笑看看欧小妹,又看看中年女人,脑袋里划满了一千个问号?
“妈,这是我同学。”欧小妹对着风一样走近的中年女人说着,然后侧头凑近丁笑耳边:“我婆婆来了。”
欧小妹不收,丁笑也不可能不给,白食她从不吃,何况又不是欧小妹一个人的婚礼,她婆家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把红包顺势递给她婆婆,中年女人熟练地接过,旁若无人装进手袋里。
“妈,您……”欧小妹看着自己的婆婆,有一丝不快。
这时,新郎也走过来了:“傻逼。”新郎瞪了新娘一眼,撂下两个字,拉着他母亲的手,转过身招呼其他宾客去了。
欧小妹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丁笑想问却又不敢问,她突然为鸥小妹的将来有些担心。
后来,婚礼结束了,却一直不见欧小妹的父母及亲人,她说,她的婚礼就没通知家里人,丁笑用诧异的眼光望她,她低下头,揉揉眼睛,然后,与丁笑挥手道别。
后来的后来,丁笑毕业了,回到家中,一次很偶然的打开电视看新闻,竟然看到了欧小妹在欧洲教学的新闻片段,她兴奋的不得了,拿起电话拔,欧小妹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响,一连三天都如此,丁笑终于泄了气。
虽然在同一城市,从此,再没见过。
”她男人对她不好,可抠门了,结婚后不但没给她一分钱,还把她苦的那一份钱占为己有,小孩的生活费从不负担,全靠她母亲救济,哎,美丽笨女人呀。”旁边一女生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倒,惊呆了同学们,也让丁笑的回忆戛然而止。
2
第二天,丁笑尝试着拨欧小妹的手机,竟然通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粗旷,有些沧桑。
丁笑看看自己的手机,有些不相信对方竟然就是欧小妹,俗话说,声音就是一个人的第二张脸,她这第二张脸也太难看了吧。
丁笑约她,市内咖啡厅见个面,电话里传来小孩的哭叫声,她告诉丁笑,她的老二快六个月了,要吃她的奶,她没奶,小孩正在哭,她在忙着搅拌奶粉。
丁笑放下电话后,愣了两秒钟,短短几年时间,她都有了俩孩,而自己的那个男人,还在太空遨游着,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真不知何年何月会飞到自己面前。
午后,她俩聚在市内一家有名的咖啡厅,优雅的厅内,一男子在演奏理查德、克莱曼钢琴曲,欧小妹脱口而出:“爱的喜悦,我曾经伴着钢琴曲跳过,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左手抱着孩子的她,突然职业性地蹦起右小腿和右手,向空中轻轻比划动作,丁笑看呆了,这动作刚劲且柔美,霎那,她感慨得唏嘘不已。
欧小妹抱着孩子,左右肩膀上跨满几个大包,里面是孩子的奶瓶,水,尿不湿,衣服裤子,她的模样身材,让丁笑大跌眼镜,但真与昔日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神大相径庭,身材高壮,满脸黄褐斑,下巴吊着三四层肉,穿着简朴,实话说,单看她的外在,谁都猜不准她才二十六七的年龄,她足以和厅内正在扫地的,四十多岁阿姨有的一拼。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丁笑偷偷摸摸自己的脸,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材,还好,刚刚好,还没走样,她小声黙念,感谢生活,感谢时间。
“亲爱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可是全班第一个结婚生子的人啊。”丁笑问。
“唉,也就那样吧,瞧我的样子你就知道,等死呗。”欧小妹抬手顺了顺凌乱的头发,她的头发多,有些枯干,小孩在她怀中安静的睡着了。
看着欧小妹的脸,听她说着话,丁笑感觉有太多的陌生,是否女人的青春太短?不到三十的她,活出了妈妈辈那个年龄女人的沧桑和悲凉。
“你爱人怎么样?对你好吗?”当初的她们是上下床,好闺蜜,丁笑才好意思斗胆问。
欧小妹低头用小勺搅伴着带有拉丝的咖啡,心形拉丝瞬间破灭,丁笑把森林蛋糕轻轻推到她面前。
“别破费了,这挺贵的。”她抬起头,把蛋糕又轻轻推到丁笑面前,又低下头,继续搅拌着咖啡。
“那年我进了一家艺校,学校不错,学到很多真本事儿,也认识了他,你见过的我老公,也是文艺界的,丑是丑了点,可能说会唱啊,天天对我讲情话,忒好听,足足讲了两年,我决定嫁了,其实说到底,女人嘛,跟谁结婚不是一样?只要不打骂自己,就算烧到高香了。”
丁笑眼中突然闪现出欧小妹婚礼那天的画面,那声“傻逼”。
“他对你怎么样?一直都好吗?”
她搅拌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婚姻,怪只怪我当初年少不懂事,只喜欢听情话,傻了吧唧的,从不看他的行动。”
“他……?”
“你知道的,我的原生家庭就是个畸形,我爸成天打我妈,打我哥,也打我,我的童年和少年乃至青春期都过的不如别人,我没有欢乐,没有幸福,直到遇到他,没结婚前,他和他的家人对我不赖,除了不给钱什么都给,于是我信了,不顾我爸反对,硬是偷偷摸摸和他领了证。”
“难怪你结婚,家人都没来。”
“我爸虽是个混蛋,可他看人也挺准,准确到无误。”欧小妹低头看看熟睡的孩子,继续说道:“我这人你也了解,太信任他,也怕麻烦,经济大权全都交给他掌管,辛苦打拼多年后,本想有好日子过了,才发现,他把财产全都转移了,转给他父母和兄妹,我以前还纳闷,他们一个个失业在家,没经济来源,名下却都有几套房,几辆车,到如今,我和他却一无所有,还住在结婚时我单位给的一套小破房内,菜市场买菜还跟大妈粗着脖子讲价还价。
“他没给你一个理由?”
“他死不承认,生了二崽后,他脸色更难看,怪我穷,还要多生一孩,费他钱,呵呵,从头至尾两个小孩,他就没出过一分钱,后来,我身体不太好,申请待岗,闲下来专带小孩做家务,生活可想而知,更拮据了,孩子找他要一分钱都像要他的命,所以二个小孩都是我用待岗费,或是我妈接济我,在死撑着养,穷人嘛,一分钱掰两半花。”
“对自己老婆孩子如此无情,真不是个东西,他简直就是个令人作呕的摆设,他好色吗?”
“他唯一的优点,不嫖不赌,也不打骂我,所以念千念万,我没离开他。”
“说句直击你心灵的话,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他把你当作带薪保姆,这是典型的渣男中的战斗机。”
“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他?那陆波呢?”
“你不知道,那时,我专和我爸对着干,他欣赏陆波,他是富二代,除了不会说好听话,有钱有颜,我却偏不跟他,就找个矮挫穷,想气死我爸,那时心里也有个怪想法,总觉得男人又穷又丑才可靠,高富帅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像我爸,又高又帅也不穷,却出轨成瘾,要不是我拦着,我妈早跳河了,我那人渣爸爸带给我们全家的伤害太大,可没想到,是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事实证明,我就是那个坐在破自行车上哭笑不得的女人。”
欧小妹最后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深深的种在丁笑心尖上。
“陆波太可怜,当时哭得可惨了,发誓一生不娶,那么帅的小鲜肉,这不,昨晚我们聚会才发现他还单着,他们说,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他从不动心动情。”丁笑说道。
这时,欧小妹已泪流满面:“妞,真心话,你俩挺合适的。”
“不不,我可不想找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再说他也看不上我。”丁笑调皮的眨眨眼。
说曹操,曹操到,突然间,玻璃旋转门处,陆波走了进来。
丁笑推推欧小妹,抬手招呼着,陆波面带诧异走了过来,看见她俩后,挠了挠头发:“哟,我还以为在梦里。”
“路过?还是有意而为之?”丁笑打趣着,用手指指身旁的空座。
这时,一男服务员走过来,望着陆波,礼貌的说道:“陆总,您来了,还是摩卡薄荷吗?”
陆波点点头,抬手把酷似盾牌的车钥匙递给男孩去泊车,然后做到空座上,爱车的丁笑知道,看车钥匙,那是一款千万级的科尼塞克超级跑车,从心里说,她真的为欧小妹的婚姻鸣不平,当初陆波那么喜欢她,也是当初那么个千人仰望的大美人,任性的选择,遇人不淑,让自己几年之间成了今天的路人甲,谁说矮挫穷就可信?高富帅就不靠谱?
”深藏不露啊,陆总,那么大的咖啡厅,坐落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生意还好的不得了。”丁笑调侃着。
“哪里哪里,小生意而已,管得了温饱吧。”
“多年不见,还好吧?”陆波望着仿佛从贫民窟里走出的欧小妹和她怀里的孩子,眼里闪过一道疼惜的光。
欧小妹慌乱躲闪着陆波清亮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欧小妹,事到如今,你就实话实说吧,老同学了,谁也不会笑话你的,特别是陆波。”丁笑的语气充满了太多的打抱不平。
这时,孩子醒了,哭了,声音高亢响亮,欧小妹伸手摸包里:“糟糕,奶粉没有了。”她自责着,掏出手机:“老公,孩子奶粉没了,饿的正哭,我和同学在一起,不方便去买,路太远,你能买了送过来吗?求你了。”
“没空,烦得很,你自己想办法。”丁笑听到对方冷冷地撂下两句话,挂断了电话,
“地址告诉我,我让人去买,给小孩先喝点水。”陆波冷静地说道。
十分钟后,男服务员把几罐奶粉和各式高挡玩具放到欧小妹面前的桌上,不一会儿,小孩抱着奶瓶,如饥似渴的喝着,露出甜甜的笑,几个人也松了口气,露出笑来。
3
夜色一寸寸爬上天际,三人分手道别。
科尼塞克载着欧小妹和孩子,行驶在送他们回家的路上。
月色照在陆波侧脸上,英俊动人,像幅流动的雕塑:“你带两孩子挺不容易的,他又不管事,以后日子难了告诉我。”
”我……”
“当年你离开我,我还以为你找了个比我更好的人,我也没啥说的,后来听同学说了,我真为你难过,三番两次找你,你不见我。”
“我这个样子,我还有脸见你吗?”
“可你在我心中,永远最美。”陆波用手转动着方向盘,黒黑的眼睛凝视着朦胧的前方:“你真不该,为了报复你父亲,把自己的幸福亲手断送,嫁给一个人渣。”
“怪我吧,怪那时年少的我不懂事。”欧小妹再一次泪流满面。
陆波转头望望欧小妹怀中的孩子,吃饱喝足,小家伙带着满足的笑沉浸在睡梦中,他伸出右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有这样一个父亲,孩子太可怜,他当不起责,这责,如果你愿意,我来当,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和孩子。”陆波眼睛仍望向远方,刚才还冷静的眼睛里铺满了温柔,泛出点点星光。
欧小妹侧头望向这个男人,依然那么帅,那么阳光,如果当初跟了他,生活是不是该呈现另一副模样?今天自己这付落魄相,他非但不嫌弃,对自己仍然那么好,他有所图吗?可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可图的地方。
“我不逼你,你考虑好告诉我。”
欧小妹抽泣着:“我就是个失败的人,根本配不上你,又胖又丑又老,在一起的话,这会是个笑话。”
“刚才我说过,你在我心中,是最美的,我从不会哄女孩子,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开口就一言九鼎,如果我当初知道他是这么个人,我抢也要把你抢到我身边。”
悲凉的气氛在四周蔓延着,车子继续行走,他们沉默着。
车子终于到达目的地,这是一个残破的小区,路面崎岖不平,墙面被岁月侵蚀的坑坑洼洼,小区门口挂着一大块木扳,上面有几个字“危房拆迁”。
“你住在这儿?”
“几天后,我们搬家。”
“去哪?有地儿了吗?”
“暂时租房住,拆迁办有补贴的,租间便宜的,够了,我想过了,他再怎么坏,也是孩子亲爸,孩子不能没他,再说他不嫖,不赌也不打我,虽然他不给我和孩子一分钱,就这样过我也满足了,过段时间孩子大点,我努力减肥,然后走出去,重操旧业,教别人舞蹈,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做。”
“你舞蹈曾跳的那么好,真不能放弃。”
她望着远方,下决心似的点着头,然后,抱着孩子刚要下车时,陆波向她随身布包里塞进一张卡。
“不,我不需要,我不能再欠你了。”欧小妹把卡拿出来,执拗的还给陆波。
”看在孩子份上,请收下吧。”陆波伸手拦住她递过来的卡:“对了,十天后我将出国定居,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他转头看到欧小妹一脸的惊㤉:“还有,我手上所有生意都已转让。”
她看着卡,发了一会儿呆,擦擦脸上的泪水:“你走吧,我只能惟愿你,一路平安。”
陆波点点头,慢慢打开顶窗,倒转车头,向着夜色缓缓驰去。
顶窗外吹进一阵夜风,吹拂着陆波的脸,一阵阵刺痛,痛得他差点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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