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风筝是爸爸亲手做的。好像是在一个下午,夕阳的余辉穿过窗玻璃铺在桌子上,屋子理的粉尘悬浮在半空,橙黄橙黄的,弥漫着一股毫无由头的温馨。
爸爸用纸给我糊了一个红色的大风筝,风筝的身子是菱形的,尾巴很长很长,好像有我们家的院子这头到那头那么长,我跟着爸爸奔跑。风筝在爸爸的牵引下越来越高,最后竟稳稳的飞在了空中俯视着我和爸爸,那条长尾巴在风中飘啊飘啊,那时,我觉得我的爸爸应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买过很多风筝,它们都做工精细且且色彩缤纷,但是我都觉得没有爸爸给我做的这个风筝好。
大概是从知道米粒般大小的珍珠比一颗玻璃球要贵很多倍的时候,我长大了,爸爸似乎也淡出了我的生活,我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后来我开始住校,初中一周回家一次,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我们之间的对话就更少了。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每天在干什么,也许他每天早上会把店里的商品摆好,中午或许会拆开别人送来维修的电视机仔细研究,晚上可能会去打个小麻将,我能想到的爸爸的日常生活大概只有这些,当然,爸爸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学校做了什么,可能认为我只是在卖命学习。我喜欢跟妈妈聊天,聊生活中细细碎碎枝枝丫丫的小事情,而对爸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爸,我妈呢?
高考失败,拿着惨淡的分数我都不知道志愿该填哪所学校,那种感觉就像爬上一座山头却看不到另一座山头,只有头上的苍天白云和脚下的寂静山谷,令人窒息。吃过晚饭,爸爸叫我陪他去屋后的荷花池走走。我们一前一后穿过田间小路来到荷花池边,六月的池子里撑满了一张张荷叶,高高低低,翠绿欲滴,一片碧绿间点缀着或粉或白的荷花,有的伸展着每一片花瓣昂首挺胸,更多的则是娇羞的包着花骨朵摇曳。晚风拂过,花香,荷叶香沁人心脾。我和爸爸默默的围着池边走着,气氛有点尴尬。许久后,爸爸问我:“闺女,想好志愿填哪里了没?”“我想去上海。”我声音低的仿佛在自言自语。爸爸想了一会儿说:“上海是大城市,值得去看看。”“嗯。”我回应着。然后我们都没有再讲话,但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已经决定志愿就填上海的学校了。
到上海后我一年回家一次,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工作。去年把男友带回家,爸爸来接的我们,当他和正值青春的男友站在一起,我突然觉得,爸爸老了,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不会老的。回上海后,我打电话问爸爸觉得怎么样,爸爸说可以,其中有个原因是因为我和男友在一起的这一年比去年胖了。我胖了吗,我怀疑的找来称称了一下,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真的胖了,爸爸太厉害了。我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妈妈说我的那些芝麻子事情爸爸都知道,比如我初中时睡上铺半夜还掉了下来,我高中经常忘带宿舍的钥匙,我大学时坐车能坐反方向……原来每次我和妈妈打完电话后,爸爸都要问她我讲了些什么,而且我每次回家爸爸都知道我是瘦了还是胖了。
原来爸爸一直是那个最厉害的爸爸呀,我才是那个粗心的女儿。我的爸爸,我的父亲,请您慢一点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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